四匹骏马拉着莲花楼,驶离云隐山地界时,车辙碾过铺满落叶的官道,两侧的枫香树已被秋染透。
楼车发出规律的“咯吱”声,车厢两侧的窗棂敞开着,能望见远山如黛,层叠着往天边铺去。
湄若斜倚在车窗边,指尖捻着片刚摘的枫叶,目光却没落在景致上。
她记得,笛飞声此刻,应该是在玉城后山,闭关养伤,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李莲花要找单孤刀,总得自己闯闯,她这“外挂”总不能一路替他铺好路。
她心里另有盘算,“香山”在心里翻滚,——那里藏着玉楼春的满山红宴会,藏着无数被拐女子,是她最先要去的地方。
“当年李相夷在时,玉楼春不过是阴沟里的耗子。”
湄若忽然轻声开口,将柳叶扔出窗外,看着它打着旋儿落在尘埃里,“每年只敢邀南胤旧臣里的金玉黄权另外三人搞私宴,连门都不敢出。
如今倒好,满山红宴会开得风风火火,这才多久,就把‘敬畏’二字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莲花正低头擦拭着少师,闻言抬眼:“小师傅是说,玉楼春的嚣张,是因为……”
“是因为江湖没了李相夷。”湄若接过话,语气里带着点冷意,“没了能镇住场子的人,魑魅魍魉自然要钻出来作祟。”
楼车在官道上走了两日,远远望见雾汀镇的轮廓时,正是午后。
镇子被一层薄雾裹着,青瓦白墙在雾里若隐若现,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李莲花勒住马缰,楼车缓缓停在镇外的打谷场:“这里繁华,楼车太大,进镇不便。”
“就停这儿。”湄若推开车门跳下去,拍了拍裙摆上的尘,“我去镇上逛逛,你……”
“我去摆个摊子。”李莲花从车厢后拖出药箱,里面的瓷瓶碰撞着发出轻响,“雾汀镇人多,或许能听到些消息。”
他顿了顿,看向湄若,“小师傅小心些。”
湄若笑了笑,转身往镇口走。
刚过吊桥,就被扑面而来的热闹裹住了——挑着鲜鱼的货郎沿街吆喝,酒肆里飘出酱肉的香气,穿绫罗的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马蹄踏过青石板,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慢悠悠地晃着,眼睛却把街上的人脸过了个遍。
走到西街口的胭脂铺前,忽听隔壁巷子传来阵极轻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
湄若脚步一顿,借着买胭脂的由头往巷口瞥了眼——只见个穿藏青劲装的汉子正弯腰,把个昏迷的少女往麻袋里塞。
那少女穿着藕荷色的绫罗裙,裙摆上绣着金线缠枝纹,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姑娘。
汉子把麻袋扛上肩时,侧脸对着阳光,湄若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她要找的东方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