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今日在宫中……见到弘昭太子了,在皇贵妃那儿。太子殿下一切都好,皇贵妃将他照顾得极为周到。”
“弘昭”二字如石子投入心湖,在沈眉庄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那是她拼却性命生下的骨肉,却也是那道“去母留子”的旨意下,不得不割舍的痛楚。
她指尖微颤,强压下喉间涌起的酸涩,轻声道:
“我知道陵容会待他极好,我已知足了。”
温实初凝望着她清减的侧颜。
这些时日的静养虽让她面色稍缓,但眼底那抹经霜犹存的哀戚,却始终未曾散去。
他知道,她并非贪恋宫墙内的荣华,她是这般秋菊般高洁的女子。
她是舍不下那四方红墙内牵挂的人。
还好,如今有他在宫墙之外,能成为她的落脚处。
一股强烈的守护之心在他胸中涌动,他沉默片刻,终于从怀中取出那个贴身珍藏的锦囊。
正当他解开系带,欲将其中之物取出时——
“呃!”
他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不知何时溜进屋的梅花,轻盈跃上桌案,而后借力一蹬,精准地踩过温实初的肩头,稳稳落到了床上。
它被养得圆滚滚,沉甸甸的身子借着小小的肉垫一压,险些将温实初又给踩回地上。
梅花全然不顾自己造成的混乱,自顾自在沈眉庄手边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沈眉庄惊喜道:“梅花!”
那猫儿仿佛听懂了呼唤,在她身旁慵懒地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肚皮。
沈眉庄会意,试探着伸出手让梅花嗅了嗅指尖,随后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
梅花立刻舒服得瘫软成一团,眯着眼,发出更大的呼噜声。
温实初望着这一人一猫的亲昵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默默将已露出一角的玉壶重新塞回锦囊,小心收进了怀中。
“眉庄姑娘,我该进宫当值了。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沈眉庄正含笑抚摸着梅花软绵绵的肚皮,闻言抬首温声道:
“好,路上当心,实初。”
温实初几乎是落荒而逃。
用过早膳,沈眉庄正要梳洗,却见采星捧着个熟悉的紫檀木匣子进来。
她有些疑惑道:
“这不是我在上下天光时用的那个吗……”
开启匣盖,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她所有的首饰。
纯金鸾鸟步摇,点翠蝴蝶簪,还有珍珠发钗等,满满一匣子。
“连妆奁都给我带出来了?”
采星抿唇一笑:“还不止这些呢。”
她引着沈眉庄来到隔壁厢房,推开门,只见整间屋子堆得满满当当。
沈眉庄蹙眉:“怎么擅自进温大人的库房?快些出去。”
“我的好小姐,”采星掩嘴轻笑,“这可不是温大人的库房,是专给您备的。”
她逐一开启箱笼。
一匣匣银票,金银锞子。
钗环玉佩,冬衣锦裘……
沈眉庄心中更是疑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