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角绣着一株极小的青色竹叶,带着淡淡的药草清气。
温实初这才接过蒲扇,自然地与她交换位置,将她让到上风处。
“太后是急火攻心,痰凝气滞。”
他查看药色,声音低沉,“此方中川贝母清热化痰,只是……”
“只是什么?”她问,目光落在他的侧脸。
“太后年高,忧思过甚,非药石能速效。”他抬眼,与她目光相接,“需得安心静养,切忌再受刺激。”
朝堂后宫接连巨变,太后的病,根子在这上面。
“我明白。”沈眉庄微微颔首,“这边我会守着。”
药已成,宫女上前滤汁。
温实初查验后,轻声道:“可以送进去了。”
沈眉庄端起药盘,转身欲行,却又停住。
晨风拂过,将她鬓边一缕发丝吹至颊边。
“温大人也该好生歇歇身子。”
她没有去整理那缕散发,反而望进他带着血丝的双眼,“长春仙馆和绮春园两头顾着,太耗神了。”
温实初望着她颊边那缕随风轻拂的青丝,喉结微动,终是克制地垂下眼帘:
“谢娘娘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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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病重的日子里,六宫倒是安安静静的。
皇后独坐在禁足的侧殿内,窗外的日影一寸寸挪过宫砖。
她攥着佛珠的手指微微发白,目光不时投向正殿的方向。
没了八阿哥又如何?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皇子。
她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任谁也不能动她分毫。
只是此刻,她真心实意地担忧她的丈夫,她的君王。
天牢深处,淑嫔乌拉那拉氏蜷在那里。
那日皇上震怒的“碎尸万段”犹在耳边,可那道褫夺封号、明正典刑的旨意却迟迟未下。
既然未废为庶人,她便还是六宫册上有名有姓的嫔妃。
这悬而未决的处境,比直接赐死更磨人。
她还未被拖出长春仙馆时便听到殿内的惊呼,宫人侍卫往殿内涌去。
想来......
皇上是气死了?
不像。若是皇上驾崩,此刻宫中早已钟鸣鼎沸,白幡招展。
那怕是……气瘫了吧。
她心里清楚,皇后已禁足,自己的生死如今怕是全系于那三位的一念之间。
好在,她最牵挂的孩子平安无事。
想到八阿哥已被祺嫔抚养,她反倒生出几分慷慨赴死的从容。
但是安陵容的意思很明确——不急,关着慢慢审,那“通敌叛国”的罪名,总要物尽其用。
延禧宫里,敬妃抚着窗棂上新糊的明纸,神色平静。
她自知不在那权力核心,反倒落得清闲。
如今她守着胧月,看小女儿一日日长开,便觉得日子也有了盼头。
什么权柄恩宠,都不及胧月软软唤她一声“额娘”来得实在。
这几日胧月说要小老虎,她正学着剪。
有女万事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