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毓秀此时有点呆滞了。
她原先比谁都清楚。
按照日子推算,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龙种。
怀上那阵子,皇上已月余曾踏足她的宫门。
为了掩盖真相,她硬是将不足月的胎儿用药催了下来,这才使得自己血崩,而八阿哥也生得瘦弱。
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抬眼间,目光无意中掠过柔妃安陵容搭在扶手上的手。
那染着丹蔻的指甲让她浑身一震。
刹那间,她全都明白了。
尽管难以置信,但她知道,是安陵容,这个幕后推手,在最后关头放过了她的孩子。
这碗动了手脚的清水,既是给她孩子的一条生路,也是给她的一道枷锁。
给了她孩子生路,也是在逼她做选择。
安陵容要的是什么,她心知肚明。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想通了这一点,她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的性命,乌拉那拉一族的荣耀,今日都将在此终结。
可是……
还好。
她缓缓回头,望向乳母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嘴角竟浮起一丝温柔的弧度。
至少,她的孩子能活下来了。
这个认知,竟让她生出一种扭曲的解脱感。
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期望与责任——“毓秀,你要争气,进宫后要帮衬皇后娘娘,稳固乌拉那拉氏的荣光!”——族中长辈的殷切嘱托言犹在耳。
她就像一枚被家族亲手植入深宫的棋子,每一步都被“乌拉那拉”这四个字紧紧束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家族荣耀,争宠、算计、甚至不惜借种固宠……
她早已身心俱疲。
如今好了,这副沉重的枷锁,终于可以由她自己亲手砸碎了。
用她的性命,用着什么劳什子荣光,换孩子一线生机,也换自己一个……
真正的解脱。
“臣妾认罪。”
她伏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平静得出奇,“臣妾与侍卫周平私通,秽乱宫闱,罪该万死。”
“荡妇!”雍正勃然大怒,一脚将她踹开。
乌拉那拉毓秀被踹得翻滚在地,鬓发散乱。
她蜷缩在地上,却突然咯咯地笑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癫狂的仰天大笑,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雍正阴沉着脸看她表演。
她忽然翻身爬起,摇摇晃晃地站在大殿中央:
“皇上想知道臣妾为何要私通吗?”
她环视着四周噤若寒蝉的嫔妃:“你们想知道吗?”
没有人回答。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快意:
“因为只有跟着那周平,臣妾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做了一回女人!”
雍正的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手中那把玉如意捏碎。
侍卫上前按住她,她的脸被压在地面上,却仍嘶喊着:
“皇上!您都五十多岁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