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手脚麻利地倒了两碗粗茶:
“公子、夫人请坐,山野粗茶,莫要嫌弃。”
安陵容捧着温热的粗陶碗,目光好奇地望向远处那座显眼的庄子,柔声问:
“夫君,你看那边庄子好生气派,不知是哪位大人物的府邸?”
这一声“夫君”又轻又糯,如同羽毛般搔过心尖。
讷亲只觉得心头毫无防备地一颤,看向安陵容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几乎要将她此刻这副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吞没。
安陵容捕捉到他眼底的汹涌。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好奇张望的天真模样,桌下的手却飞快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递过去一个带着嗔怪的眼色。
别烧包了!
收敛点,说词儿!
讷亲回神,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便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接口道:
“确实与周遭景致不同。老伯,您久居此地,可知那是哪位贵人的别业?我们夫妇也好瞻仰一番,回去与家人说道。”
那老丈闻言,脸上露出一种“你可算问对人了”的神情,他凑近些,压低了嗓子:
“贵人?嘿……说起这个,可透着古怪呢!”
用粗糙的手指指了指那庄子,“前阵子,冷不丁来了一伙人,说是京城来的,他们家少爷身子骨弱,来这儿静养。”
他撇撇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可我在这儿摆摊几个月了,就没见过什么人出入,就一个瞧着挺年轻的公子哥儿,偶尔在院子里露个面,也没精打采的。门口那几条汉子,眼神凶得很,哪像是伺候病人的?倒像是……看守牢犯的!神神秘秘,不准外人靠近,连我们这些附近的山民多问两句都要被呵斥。”
安陵容与讷亲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讷亲立刻做出略带惋惜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确实不好打扰贵人静养。多谢老伯告知,我们也歇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他彬彬有礼地拱手,随即自然地揽过安陵容的肩,两人沿着来路,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他们没有回头,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庄子,步履从容,仿佛真的只是旅途中的一段小小插曲。
直到回到拴马处,讷亲先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伸手,稳稳地将安陵容也拉上马背,依旧将她护在怀里。
马儿缓缓前行,踏着来时的蹄印。
安陵容放松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方才的娇憨神色尽数收敛,声音压得极低: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讷亲信马由缰,闻言接口道:
“这位淑嫔,胆子倒是不小。竟还将这现成的人证留着。”
安陵容轻笑出声:“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她拖长了语调,意味悠长,“叫她如何狠得下心肠灭口?”
想来,自己今日也和讷亲做了一日夫妻。
她说着,似乎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又或许是被这难得的自由与亲密氛围所感染。
她微微侧过头,伸手去挠讷亲线条分明的下颌。
讷亲精准地捉住了她不安生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低头凑近她耳边问道:
“娘娘如今觉得新鲜,自是千好万好。若有朝一日……腻了,倦了,又待如何打发微臣?”
安陵容被他攥着手,也不挣脱,只仰头看他。
冬日的阳光映在她眼中,亮晶晶的,闪烁着狡黠灵动的光。
她红唇微勾,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细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