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带关切,眼神却满是看好戏的戏谑,“也是,这宫里近来事儿多,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忧心国事,难免冷落了后宫。不过姐姐素来得脸,想来……应该不是因为惦记着什么不该惦记的,才这般心神不宁吧?”
这话夹枪带棒。
乌拉那拉毓秀猛地抬头看向祺嫔,对方却只是骄矜地抬着下巴,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她知道,祺嫔不过是马前卒,其背后,定然是那个惯会装柔弱、使阴招的柔妃在指使。
她猜测自己是暴露了,只是不知暴露了多少,皇上……又知道了多少?
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比直接的刑罚更令人煎熬。
她不愿与祺嫔多费口舌,冷着脸走了。
祺嫔那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强装的镇定。
回到延禧宫,她挥退众人,独自在殿内来回踱步。
她想起甄嬛。
甄嬛甚至已经被送去和亲,人都行至大漠,可一旦被诊出怀有龙裔,皇上不也立刻回心转意吗?
皇嗣,是天家最看重的东西。
可是她一碗碗的催孕的苦药汁子喝下去,竟没有一点动静!
只要她也能怀上皇嗣,看在孩子的份上,皇上或许就能原谅她之前的一时糊涂!
什么泄露军机,什么窥探圣意,在皇嗣面前,都可以被淡化,被遮掩过去!
冷静下来后。
她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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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讷亲擢升銮仪使,兼在办理军机处行走的消息,安陵容唇角不自觉便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如今二人在一条船上,他步步高升,总归是好事。
可这笑意,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便笑不出来了。
准噶尔战事吃紧,军机处昼夜灯火通明。
讷亲别说来长春宫,便是连规定的休沐也一并取消了。
一连数日,音讯全无。
起初的欣慰,渐渐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烦闷取代。
安陵容心里啐了一口:
没良心的东西!升了官,便没影了?!
可转念一想,他如今忙碌,不也正是为了能接甄嬛回宫吗。
罢了,也是在别处出力。
她这般安慰着自己。
又过了几日,夜里忽然飘起细雪,簌簌落落,覆盖了宫闱。
安陵容早已歇下,寝殿内只余一盏守夜的长灯,光线昏蒙。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极轻微的响动,随即是寒玉一声短促的低呼,又立刻戛然而止。
寒玉本在守夜,正瞌睡着,被窗户翻进来的这位吓了一跳。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她便自觉揣着自己的枕头和垫子出门回自己房间睡了。
见怪不怪。
讷亲站在床边,借着微弱的光线凝视她恬静的睡颜,连日奔波的疲惫仿佛瞬间消散。
他动作极轻地脱下沾染了雪粒与寒气的厚重貂皮大氅,只着中衣,在烧得正旺的鎏金火盆边,仔细地将周身都烤得暖融融的。
这才起身,极其小心地掀开锦被一角,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