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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隐秘的的废弃库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
钮祜禄讷亲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只是那双眼睛,绝无在安陵容面前时的温顺,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如同在暗处窥伺的恶犬。
雍正将此等阴私之事交由钮祜禄讷亲秘密处置,实是深思之举。
这些时日,讷亲在御前行走,未出半分差池。
更因其父兄姑母的缘故,雍正对这年轻人多了几分天然的关照与试用之心。
眼下此事牵扯景仁宫,若交由内务府或粘杆处查办,难免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便交由御前侍卫领头协理,既全了皇家颜面,亦能探一探这年轻人的真章。
此时钮祜禄讷亲看着被捆在椅子上,吓得面无人色的常喜,慢条斯理地踱步过去。
“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这儿吗?”讷亲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好奇,仿佛在询问一件寻常事。
常喜浑身一颤,涕泪横流:
“大人!奴才冤枉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只是出宫办差……”
“哦?”讷亲挑眉,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常喜瞳孔一缩,强自镇定:
“信?什么信?奴才是粗人,不识字啊!这是奴才在西华门捡的!想着或许是哪个大人遗失的,正准备……正准备交给巡街的兵马司呢!”
“捡到的?”讷亲笑了,那笑容阴恻恻,让常喜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再追问信件,反而示意了旁边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立刻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展开在常喜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纸上密密麻麻,列着十几个名字。
讷亲的声音依旧温和:
“常公公既然不识字,那正好。这纸上写的,有些是你家人的名字,有些,是无关之人的名字。既然你坚称不识字,分不清谁是谁,那便由你来做主。”
他拿出一支沾了朱砂的笔,塞进常喜仍在剧烈颤抖的手中。
“你随便划掉一个名字。”
讷亲俯身,凑近他耳边,如同耳语,说出的话却比冰还冷,“你划掉一个,我便杀一个。等你把这纸上的人名划完,或者,等你愿意开口说实话为止。”
他看着常喜瞬间惨白如纸、惊恐到极致的脸,微笑着补充道:
“放心,我说到做到。你划,我杀。我便信你……真的不识字。”
常喜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他看着纸上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他老母,他老父,他兄弟……
甚至还有他认来养老的义子!
还有他四舅五叔!
这恶鬼!
这名单上根本全是他的至亲!
哪里有什么无关之人!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谪仙,手段却狠辣如修罗的年轻人。
终于被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哐当”一声,朱笔落地。
常喜像一滩烂泥般从椅子上滑落,匍匐在讷亲脚下,磕头如捣蒜,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是延禧宫!是延禧宫的宫女雨蒙让奴才送的信!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啊大人!”
讷亲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