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回鸾紫禁城。
长春宫内。
此时夜色深沉,窗外秋雨初歇,湿冷的空气里浮动着残桂将尽的颓靡香气。
安陵容独坐妆台前,望着镜中模糊的容颜,思绪却飘回了许多年前甄府的秋日。
也是这样的桂香,她和甄嬛一同赏花制香,言笑晏晏……
不知如今那远在万里黄沙之外的人,可还安好。
从京城到准噶尔,四个月的颠簸风霜,该如何承受。
正怔忡间,窗棂极轻地一响,一道黑影带着寒凉的夜露气息,敏捷地翻入室内,落地无声。
安陵容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对镜的姿态。
来人正是讷亲。
他脱下沾染了湿气的外氅,只着一身干燥柔软的深色中衣,走到她身后。
他没有说话,只是俯身,从后方轻轻环住她,将脸庞埋进她温热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镜中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一种无声的暧昧在寂静中弥漫。
安陵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目光却依旧落在镜中那个模糊的影子上:
“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圣驾刚回銮,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也敢往本宫这里跑?”
讷亲抬起头,在镜中与她对视,他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带着点野性的笑意:
“娘娘怕了?”
他反问,手臂却收得更紧,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传递过来,“微臣只是想见娘娘。谁能拦着。”
这近乎嚣张的回答。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混不吝和赤裸裸的渴望,像一团火,撞在安陵容冰封的心上。
她没有斥责,反而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呼吸,带着点无奈的嘲弄:
“油嘴滑舌。就不怕本宫治你个擅闯宫闱之罪?”
“怕。”讷亲答得干脆,指尖却大胆地抚上她寝衣的领口,“所以微臣每次来,都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更怕娘娘一个人,在这秋夜里觉得冷清。”
这话说得直白,却奇异地戳中了安陵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身后那具年轻的身体散发着蓬勃的热意,驱散了宫室中盘桓的秋寒。
这份暖意如此真切,带着活生生的脉搏与温度,让她几乎要生出一种虚妄的贪恋。
她心知肚明,讷亲此刻低眉顺目下的姿态,绝非全然驯服。
他眼中藏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每一次触碰都带着隐秘的冒险与试探。
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又像是放纵自己片刻的软弱。
身体微微向后,更深的偎进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讷亲不再说话,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用自己的体温将她圈禁在这一方短暂的安宁里。
窗外,秋风掠过枯枝,发出簌簌的声响。
至少,这个秋夜,似乎不再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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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身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安陵容对此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