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句,却让温实初的心跳得更慌。
他像是被这句话鼓励,又像是被内心的焦灼推动,急急地道:
“微臣知道是为了嬛妹妹!为了她,微臣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娘娘……可是此刻……微臣不只是担心嬛妹妹,我更……”
他顿住了,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僭越,但情感终究冲破了谨慎。
他眼中带着恳切与一丝绝望的勇气,望着她:
“我更担心您!此事若发,首当其冲的便是您啊!”
这几乎已是赤裸裸的表白心迹,将他对她的担忧放在了明处,甚至与对甄嬛的关切更甚。
沈眉庄听着他急切而真挚的话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一击。
她沉默了片刻。
“你的担心,我放在心上了。”
她看着他,目光不再躲闪,坦然承接了他的情意,“我亦知此去凶险。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退缩。”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温大人,你方才说愿为嬛儿、为我赴汤蹈火。这份心意,重逾千金。”
她停顿了一下,眸光如水,映照着他的身影,“我亦然。为了要护住的人,龙潭虎穴,我也去得。”
她没有说得更露骨,但“放在心上了”这五个字,在此情此景下,已是对他方才那般急切表露心迹最温柔的回应。
承认了他的特别,接纳了他的关怀。
温实初闻言,眼中瞬间涌上难以置信与巨大的激动,仿佛所有的担忧都在她这一句话中得到了慰藉与回报。
他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
“微臣……遵命!必不负娘娘所托!也请娘娘……万千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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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沈眉庄走到书案前,铺开素笺。
她提笔蘸墨,略一沉吟,眸中所有复杂的情感都被压下。
笔尖落下,字迹是一如既往的端雅,却比平日更多了几分锐利的锋芒。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京中一别,久疏问候,然心中时时挂念父亲大人身体康健,戍边辛劳。女儿一切安好,无须惦念。
今日修书,实因边关战事,心忧如焚。女儿虽身处宫闱,亦闻准噶尔部摩格猖獗,挟兵威以凌圣驾,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朝廷虽天威浩荡,然敌军势大,若一味强攻,恐将士伤亡惨重,徒耗国力。女儿每思及此,寝食难安。
昨夜偶翻兵书杂记,见古时曾有‘以疫破敌’之记载,心有所感。窃以为,敌军远道而来,人马疲敝,聚居之处,卫生必然堪忧。若其后勤粮草、水源之处,突发时疫,则其军必人心惶惶,战力顿失,不攻自溃!
此虽非堂堂正正之师所为,然对付此等背信弃义、威逼天朝之蛮夷,或可行非常之法。既可重创敌军,又可最大限度保全我大清将士性命,实为当下止损之上策。
父亲大人戎马半生,深谙兵法,知晓‘兵者,诡道也’之理。此计虽险,然若能周密安排,控制疫症范围,专攻敌军腹地,或可收奇效,解朝廷燃眉之急。
女儿深知此议有违天和,更恐父亲大人斥女儿妇人之见,心术不正。然国难当前,女儿实不忍见江山动荡,圣心忧烦。故不揣冒昧,妄言军机,仅将此思虑呈于父亲大人案前。
父亲大人深沐皇恩,忠君体国,于前线局势洞察秋毫。此计是否可行,又当如何施行方能万全,其中利害轻重,唯父亲大人明断。
此乃女儿一片忧国之心,绝无干政之意。万望父亲大人慎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