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们且看着吧。她既布好了戏台,我若不上场,这戏还如何唱得下去?只是这最终是请君入瓮,还是作茧自缚,可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当夜,果然便起了风声。
更深露重之时,长春宫宫墙之外,竟真真断断续续地飘来一阵阵似有若无的女子的呜咽声。
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幽咽如低泣,时而尖锐似哀嚎,融在凛冽的夜风里,钻进人的耳朵,平白给这沉寂的宫苑添上了几分阴森鬼气。
值夜的宫人无不汗毛倒竖,面面相觑,皆不敢深究,只按吩咐将这“异状”悄声传开。
安陵容寝殿内烛火通明,她侧耳倾听片刻,唇角泛起一丝冷嘲:
“不过是些特制的管笛之类的玩意儿,借着风声弄鬼罢了,不足为惧。”
虽如此说,她却并未命人彻查驱赶,只任由那声音每夜准时响起。
接连数日,长春宫乃至邻近的翊坤宫周围“闹鬼”之说愈传愈烈,宫人们夜间行路皆步履匆匆,低语间皆带着惶恐,六宫之中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恰在此时,安陵容“病”了。
起因是“夜间被鬼泣之声惊扰,心悸受寒”,病势来得突然。
她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精神萎靡,连每日的晨省都不得不告假。
宫中对此更是议论纷纷,皆言长春宫阴气太重,冲撞了身子本就柔弱的柔妃娘娘。
流言蜚语,如同暗潮般在红墙碧瓦间悄然涌动。
皇后借着六宫不安的由头,以“安抚人心、彻查真相”为名,向皇帝恳切进言。
提议派遣一队沉稳可靠的侍卫,于夜间前往长春宫外仔细巡查,以镇慑邪祟、安定宫闱。
皇帝虽向来不轻信怪力乱神之说,但为了平息愈演愈烈的流言,略一沉吟,便颔首应允。
安陵容听闻此事,心下顿时清明了几分。
所有的线索仿佛瞬间串联起来。
皇后这步棋的真正抓手,恐怕就落在这队奉命前来的侍卫身上。
皇后并非真要置她于死地。
皇后想要的,是先将她推入看似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亲手将她拉回岸边。
是要她尝尽孤立无援的恐惧,再让她铭记“救命之恩”。
如此,方能将这枚一度脱离掌控的棋子,重新牢牢捏回掌心。
若论及能顷刻间毁掉一个妃嫔、又能轻易捏造操作的罪名,“私通”无疑是最好用、也最恶毒的那一把刀。
此刻,沈眉庄虽已失协理六宫之权,于明面上再难插手宫禁事务。
那队即将派驻的侍卫究竟由何人组成,她亦难窥其详,一如雾里看花。
然而,皇后虽手段凌厉,拔除了她在明处布下的诸多眼线,却未能彻底斩断所有暗流。
仍有隐秘渠道悄然递来消息,此番所指派的侍卫多为年轻的世家子弟,大抵是依循旧例,入宫历练资历、镀金添彩。
安陵容敛起心神,眼下情势未明,只得谨慎地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