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睨着被众人围在中间道贺的安陵容,一双美目中掠过毫不掩饰的不屑。
想她瓜尔佳氏,乃满洲镶黄旗贵胄,父亲是朝中重臣,她一入宫便恩宠不断,如今更是皇后眼前的新红人。
而安陵容算什么?
一个县丞之女,靠着哼唱几句小曲、做些香料邀宠的玩意儿,出身卑微得如同脚底泥。
如今竟凭着不知走了什么运怀上的龙胎,一跃成了嫔位,竟生生压了她一头!
待院内内稍稍安静,瓜尔佳文鸳用绢帕轻轻按了按嘴角,声音不高不低,语调甜腻:
“哟,给柔嫔道喜了。”她微微屈膝,行了个敷衍至极的礼,目光却上下打量着安陵容,“柔嫔真是好福气呢!这有了龙裔就是不一样,连带着门楣都光耀了。这安佳氏听着比从前那个‘安’字,可是体面多了呢。”
不等安陵容回应,她又故作天真地掩口一笑,看向身旁的瑞贵人等人:“要我说呀,这人的命数真是说不准。有些人呢,肚皮争气,一步登天。可见这后宫里头,什么诗书才情、规矩体统都是虚的,还是得看这儿——”
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地瞟向安陵容的小腹,拖长了语调。
殿内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众人皆屏息,目光在祺贵人和柔嫔之间逡巡,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
安陵容正欲开口,身旁的沈眉庄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沈眉庄面色端凝,目光沉静地看向瓜尔佳文鸳,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仪:“祺贵人此言差矣。皇家子嗣绵延,乃社稷之福,无论生于哪位姐妹宫中,皆是普天同庆的喜事。贵人年轻,说话还是谨慎些好,莫要失了分寸,辜负了皇后娘娘平日教导。”
瓜尔佳文鸳一时语塞,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正在此时,剪秋出来通传,说皇后娘娘起了,正等着各位进去。
众人立刻收敛神色,齐齐走入殿内。
皇后目光扫过全场,在面色不佳的瓜尔佳文鸳和低眉顺眼的安陵容身上略作停留,脸上依旧是那完美无瑕的慈和笑容:
“都起来吧。本宫方才似乎听到殿外颇为热闹,在聊些什么?”
瓜尔佳文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带着委屈抢白道:“回娘娘,臣妾正羡慕柔嫔姐姐好福气呢!到底是娘娘您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恩宠、子嗣、位份,样样都来得又快又稳当,真是羡煞旁人了。”
皇后只淡淡一笑,在上首坐下:“后宫姐妹,俱是皇上的人,为皇家开枝散叶是本分。柔嫔有福,是她自己的造化,也是皇上恩泽。你们个个都好,将来都有机会为皇上诞育子嗣,何必心急?”
她目光最终落在安陵容身上,语气格外关怀:“柔嫔瞧着气色还是弱了些,本宫已吩咐过太医院,你如今什么都别多想,安心静养便是。”
这一番明显的偏袒和维护,让瓜尔佳文鸳更是气闷,却又不敢再放肆,只得狠狠剜了安陵容一眼,暗自咬牙。
而安陵容则恭敬地垂下头,谢恩:“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定当谨遵娘娘教诲。”
晨会便在这样看似平和、实则暗潮汹涌的气氛中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