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啊!”剪秋带着哭腔上前搀扶。
殿内空气凝滞如铅。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响起:
“皇后娘娘。”
安陵容不知何时已悄然行至皇后身侧,手里捧着一盏刚刚沏好的、热气氤氲的新茶。
她姿态恭顺地屈膝,将茶盏稳稳奉到皇后手边,低垂的眼睫掩去了所有情绪,只余下满目的担忧。
“娘娘,事已至此,雷霆之怒,徒伤凤体。”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三阿哥此番虽遭劫难,然龙裔自有天佑庇佑,清凉台亦是清幽静养之地。太医既说需静养三月,想来静养过后,必能痊愈如初。此乃不幸中之万幸了。”
皇后稍稍平复了几分。
她侧目,看向安陵容低垂恭谨的头顶。
“……你说的,是‘万幸’?”皇后的声音依旧沙哑,她低头看着茶盏中碧绿的芽叶沉沉浮浮,“可本宫要的,何止是他痊愈?这三个月……”
“娘娘,”安陵容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事缓则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阿哥在清凉台静养,远离宫中纷扰,未尝不是福气。娘娘您素日操劳,如今阿哥既已安顿,有太医尽心,娘娘亦可暂且放下悬心,宽怀几日。”
皇后端茶的手顿了一下。
安陵容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了她眼前厚重的焦虑帘幕,露出一丝缝隙。
是啊,三个月……弘时被困在宫外,齐妃那蠢妇更是鞭长莫及。
这何尝不是一个让弘时彻底摆脱生母影响、只感念中宫恩德的机会?
只要操作得当……
她低头,深深嗅了一口茶盏中升腾的、属于明前龙井特有的清雅栗香。
那清冽的气息似乎真的带着某种镇定心神的力量,缓缓驱散了胸中的郁结。
“你倒是会宽慰人。”皇后淡淡说了一句,终于将茶盏送到唇边,滚热的茶汤滑入喉中,带来一丝苦涩后的回甘。
安陵容温顺地屈膝告退,步履轻缓地退出景仁宫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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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宫苑的甬道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明媚。
安陵容停驻在汉白玉栏杆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栏杆旁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
“三阿哥……”她望着花瓣中颤动的花蕊,“吉人自有天相,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