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徐文也被林凡这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所震撼,但随即,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挺直了腰板,站在林凡身后,目光坚定地看向鲁肃。
良久,鲁肃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林军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同盟之谊……”
“同盟之谊,贵在真诚,贵在互助,而非落井下石,趁危勒索!”林凡打断他,语气稍缓,但依旧冷峻,“子敬先生,我也请你转告吴侯,我林凡,以及荆北上下,始终铭记同盟之谊。若江东愿秉持初心,真心实意发兵相助,在北线牵制曹军,或自东线袭扰其后方,待战后,我荆北愿与江东共享破曹之红利,以往商定的通商、技术交流等条款,皆可优先兑现,具体细节,届时皆可商议。”
他话锋再次变得锐利:“但若有人心怀叵测,视盟约为无物,欲行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举,以为我荆北可欺……那么,我荆北的弩箭与火油,不只会招呼北面的敌人!凡犯我疆土者,必遭雷霆反击!”
软硬兼施,既亮出不惜一战的肌肉与决心,也留下合作共赢的余地与许诺。林凡将选择权,赤裸裸地抛回了给江东。
鲁肃默然不语,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林凡已经把话说到头了,再无转圜余地。他原本肩负的试探、施压、争取最大利益的使命,在林凡这堵铜墙铁壁面前,彻底失败。他此刻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林凡这强硬无比的态度与隐含的条件,准确地带回江东,由孙权和周瑜去定夺。
“军师之言……肃,必当一字不差,转呈吴侯与周都督。”鲁肃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林凡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从未发生。“如此,有劳子敬先生了。驿馆已备好,先生可再歇息两日,看看我襄阳风物。”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鲁肃知趣地起身告辞。
看着鲁肃略显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徐文这才快步上前,既兴奋又带着几分忧虑:“军师,方才……是否太过强硬?万一江东真的……”
林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淡淡道:“文若,你可知对周瑜这等骄傲自信、精于算计之人,示弱哀求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认为我荆北软弱可欺,从而索求无度,甚至真的生出吞并之心。唯有展现出玉石俱焚的决绝姿态,让他清楚地认识到,招惹我们的代价远超其所能获得的利益,他才会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他转过身,目光深邃:“况且,我并非一味强硬,也给了他台阶和合作的可能。是战是和,是友是敌,选择权在他和周瑜、孙权手中。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他们选择任何一种可能性的准备。”
徐文细细品味,恍然大悟,敬佩道:“军师深谋远虑,文不及也!如此一来,江东反而不敢妄动了。”
“未必。”林凡摇头,“周瑜心高气傲,受此折辱,必不甘心。他或许不敢明目张胆背盟来攻,但小动作定然不会少。告诉江夏黄祖和江陵方向的水军,加倍警惕,严防江东细作渗透与小型摩擦挑衅。”
“是!”
鲁肃在驿馆中心情沉重地待了两日,期间婉拒了林凡安排的游览,只是与随员闭门商议。林凡那强硬的态度和话语,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他深知,这份回禀一旦送达柴桑,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对心高气傲的周瑜而言。
两日后,鲁肃一行人以“需尽快回禀吴侯”为由,辞行离去。林凡亲自送至码头,礼节周到,与来时无异,但双方都明白,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襄阳城,鲁肃眉头紧锁。荆北的决心与实力,远超他的预期。林凡这个人,更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此番回去,江东的战略,恐怕需要重新评估了。
送走鲁肃,林凡回到郡守府,立刻召见负责情报的官员。
“江东方面,近日可有异动?”
“回军师,据‘暗羽’密报,周瑜仍在柴桑,但其麾下吕蒙、甘宁等部水军,操练愈发频繁,且有小股舰只沿江西探的迹象。另外,江夏对面,江东的巡逻船只也明显增多。”
林凡沉吟片刻,道:“继续严密监视,尤其是水军动向。一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
处理完公务,已是黄昏。林凡再次走到舆图前,目光在北面的曹操与东面的周瑜之间来回移动。西凉的马超虽已说动,但远水难解近渴;江东的威胁虽暂时以强硬姿态顶了回去,但隐患犹存。
“多事之秋啊……”他轻轻叹了口气,但眼神依旧坚定。内政有徐文,军事有周卓、高顺,外交已尽力周旋,现在,他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曹操的先锋撞上叶县的铜墙铁壁,等待这场决定荆北乃至天下命运的大战,正式拉开血腥的序幕。
而在林凡等待的同时,自叶县方向,一骑快马带着滚滚烟尘,正拼死向襄阳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背上插着三根代表最紧急军情的赤羽。
战争的脚步,已近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