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咏竹诗汗牛充栋,想要出彩谈何容易?”
……
堂下围观的几百号人,自然不可能全是百姓,不少书生在其中,于是议论纷纷起来。
林治没有理会周围或质疑或担忧的声音,闭目片刻,忽然睁眼,提笔蘸墨。
“这么快?”宋公明大惊道。
林治的手腕悬空,笔走龙蛇,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挥剑起舞。书法大师级的书写,可谓是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苏韵看着林治的书写动作,明显感觉到此次写得更加用心,同时朱唇轻启念了起来:“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
第一句出,全场寂静。
短短十字,不见“竹”字,却令满堂众人眼前仿佛浮现出万竿翠竹迎风摇曳的景象。真正的诗家妙手,原不需堆砌辞藻,寥寥数语便已意境全出。
康老凝视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此次他准备退休,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只是看到林治所展示出来的才华,亦是终于服老了:“后生可畏”。
林治此次的笔锋不再犀利,而是透着一种潇洒,一种对红尘的感悟,于是字迹愈发疏朗飘逸:“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啪!
宋公明的瞳孔骤缩,顿时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这首诗看似平淡,实则字字珠玑。全篇无一“竹”字,却句句写竹。表面是在咏竹,实则抒怀,尤其是后两句道出了林治淡泊名利、不惹是非的品性。
如此心性淡漠的人,又岂是为了初中文凭而做出下作之事的人?
孔文书的手指微颤,此刻才惊觉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于是目光憎恨地望向跪在公堂上的林冶。
若不是听信林冶,真以为林治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他怎么可能会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现在倒好,一个才高八斗的奇才,竟然被冤枉抢夺初中文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远的不说,单是林治表现出如此的才华,哪个县试不给他通过,哪个知府肯担打压人才的骂名,哪个提学不想结下师生关系?
官场从来都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敢情卑鄙的林冶是想将自己往火坑里堆。
“不,这不是他!”林冶的骄傲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筹谋多年的洗白竟然被打脸,状若疯癫地喃喃自语道。
黄水秀是为落井下石而来,结果看到这一幕,心里生起了强烈的不安。只是她并不懂诗词,最终忍不住询问:“他……他的诗是不是狗屁不通?”
此话一出,哪怕顺天府尹都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这是哪来的蠢妇?
苏韵的嘴角上扬,于是拿起诗作向所有人展示:“这首竹诗质量如何,相信大家心里已经自有评判!我现在要说的是——这字。字体飘逸洒脱,形体俊秀,已有大家宗师风范。敢问在场诸位,谁的书法能胜过他?他需要去抢一个生员功名吗?”她转向堂上,目光灼灼:“如此大才,莫说小小的生员,就是状元及第也当之无愧!”
堂下百姓轰然拍手叫好。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状元是那么好拿的,但林治如此才华,因生员功名被告到顺天府衙大堂,这简直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相较于书童林冶的失神落魄和堂上堂下的震惊,当事人之一的林治听着熟悉的机械声音,快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