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离开望海城的第五日,晴空万里便被无尽的铅灰色阴云所取代。海风变得狂野而暴戾,推着层层叠叠的墨色浪涛,如同无数座移动的山峦,向着小小的帆船碾压而来。原本湛蓝的海水变得幽深如墨,翻涌着不祥的白色泡沫。
“抓紧了!是深海风暴!还有雷暴区!”独眼老刀船长嘶哑的吼声在呼啸的风浪中几乎微不可闻。他死死抱住舵轮,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紧绷,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如同巨兽张口般的黑暗海域。
天空低垂得仿佛要塌陷下来,粗壮的闪电如同银蛇乱舞,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人耳膜欲裂,连船体都在颤抖。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如同密集的石子般砸在甲板上、帆布上,啪啪作响。
彩翎早已没了初见大海时的兴奋,她紧紧抓住一根桅杆,绚丽的羽毛被雨水和海水打得湿透,紧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眼中却闪烁着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是天地之威,远非山林中的风雨可比。
一个巨浪如山般拍来,“破浪号”猛地倾斜,几乎要侧翻过去,甲板上的水桶、缆绳被冲得七零八落。几名水手死死抓住固定物,才没被甩下海。
“不行!风浪太大,船要撑不住了!”一个水手惊恐地喊道。
凌皓站在船舱口,感受着脚下船体传来的痛苦呻吟,眼神凝重。他知道,若再任由风暴肆虐,这艘船必将解体。
“彩翎,帮我稳住风势!”凌皓低喝一声,纵身跃上剧烈颠簸的船头。
他双足如钉般扎根甲板,体内混沌真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半透明的气罩,勉强将整艘“破浪号”笼罩其中。混沌灵力包容万物,此刻化作最坚实的壁垒,抵御着狂风巨浪最直接的冲击。
船身的摇晃顿时减轻了些许。
“交给我!”彩翎清鸣一声,奋力展开双翅。她天生拥有驾驭风灵力的天赋,此刻虽在狂暴的自然之风面前显得渺小,却仍竭尽全力,尝试梳理、引导船体周围混乱无比的气流,减少风压对船帆和护罩的撕扯。
一人一鸟,在这天地倾覆般的灾难面前,渺小如粟,却爆发出惊人的韧性。
凌皓全力维持着混沌护罩,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外面是毁灭般的景象:海浪滔天,雷电交加,一道道刺目的闪电几乎贴着海面划过,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震出体外。
就在这极度危险的环境中,凌皓的心神却奇异地沉浸下来。他凝视着那一道道撕裂黑暗的雷霆,那并非单纯的毁灭,其中更蕴含着一种至阳至刚、生灭转换的磅礴力量。毁灭与新生,似乎只在刹那之间。
他体内的混沌真元,本就源自天地未开时的本源之气,能衍化万物。此刻,在外部无穷雷威的刺激与凌皓自身对雷霆生灭意境的感悟下,那原本浑沌一团的真元深处,竟悄然滋生出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酥麻悸动。如同种子破土,那一丝力量带着雷电特有的狂暴与生机,悄然融入了混沌灵力之中,使得那护罩的气韵,除了原有的包容厚重之外,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不可察的锐利与刚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