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弥抬起头,看着这位气质非凡的主公,在他温和的态度下,内心的紧张稍缓,回应道:“我叫石川静弥。”
产屋敷耀哉的脸上浮现出清浅而包容的笑意,他“望”着静弥,话语却直接切入了核心:
“静弥,你应该感觉到了,鬼杀队的各位都认识你,不好奇吗?”
静弥的心微微一沉,果然如此。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老实地回答:“我感觉到了,但我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
异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力。
“是吗……”产屋敷的声音里听不出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理解。
他轻轻颔首,用商量的、却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请求道:“那么,能请你先讲讲你的经历吗?从你醒来开始,所见到、所感受到的一切。”
静弥开始努力组织语言,描述那片浸透着血腥与冰寒的空地,描述如何遇见炎柱炼狱杏寿郎,如何斩杀下弦壹与遭遇上弦叁的事情,还有上弦叁斩首不死的情况。
还包括她与其他鬼不同的地方,能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却不能补充能量,最重要的是她克服了阳光。
静弥叙述的时候,蝴蝶忍一直安静地跪在一旁,垂着眼眸,仿佛一尊精致的蝶形雕塑,只有在她提及某些细节时,那纤细的指尖才会几不可察地颤动一下。
产屋敷耀哉始终静静地聆听着,那张被病痛侵蚀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或评判,只有全然的专注。
直到静弥的声音落下,他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了。感谢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些,静弥。”
产屋敷微微侧首,似乎是在思考,随即安排道:“上弦鬼斩首不死的情况,是极其重要的情报,必须尽快分享给其他柱们,以便制定对策。”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随即,他“望”向静弥的方向:“鬼舞辻无惨一直在寻找能克服阳光的方法,如果他知道你能克服阳光的话,肯定会派出鬼来抓捕。”
“所以还请静弥出行时格外小心,尽量不要让鬼舞辻无惨以及其他鬼知道你不害怕阳光。”
静弥点了点头:“好的。”
“静弥,你对你的半鬼之躯还有很多疑问吧?”
产屋敷没等静弥回答就提议道:“忍在研究方面很是擅长,以后,你就跟在她身边,一起行动吧。相信她能帮助你找到一些答案。”
静弥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蝴蝶忍。
这个安排意味着将有更多的时间待在这位让她心跳失序的蝴蝶小姐身边。
一种混合着紧张、茫然和更多期待的情感涌上心头,她低声应道:“……好的。”
蝴蝶忍此刻也抬起了头,紫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遵命,主公大人。”
产屋敷耀哉轻轻颔首:“好,柱的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你们了。两位可以离开了。”
“是,主公大人。” 蝴蝶忍应声,随即利落地站起身。
静弥也跟着起身,跟着蝴蝶忍,转身沿着来时的白色砾石路,缓缓向外走去。
沿着白色的砾石小径,两人沉默地走着。
行至一处僻静的转角,蝴蝶忍停下了脚步。
“接下来,我们回蝶屋,那是我管辖的地方。”她转过身,但接下来的话让静弥微微一怔,“但是,还是得委屈你一下。总部范围内的路径,同样需要保密。”
话音落下,那条熟悉的黑色布条再次出现在蝴蝶忍手中。
静弥了然,没有任何犹豫,如同之前一样,将自己再次交付出去。
蝴蝶忍看着她乖巧低垂的白色头颅,伸手,为她系上布条。
视野再次被黑暗取代,熟悉的紫藤花香愈发清晰。
“好了。”
静弥等待着被“隐”的队员背负,然而,下一秒,感觉到一只微凉而柔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蝴蝶忍那独特温柔中带着一丝清冽的嗓音在极近处响起:“就不麻烦‘隐’了。”
她顿了顿,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轻软了些许,却清晰地敲在静弥的心上,“我带你回家。”
“家”这个字眼,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穿透了静弥因黑暗而格外敏锐的听觉,直直落入心湖,漾开一圈混乱的涟漪。
然而,比这个词语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此刻紧密相牵的手。
蝴蝶小姐的手,比她想象中还要纤细一些,微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力量。
那指腹和虎口处因常年握刀而留下的茧,在肌肤相贴时带来清晰的、略带粗糙的摩挲感,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直接刮擦在她的心尖上,激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战栗。
静弥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细微湿意,脸颊和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想,幸好有布条的遮掩,才不至于让这份窘迫暴露无遗。
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被强行压缩、汇聚到了两人交握的掌心。
蝴蝶忍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中那只手的细微变化——最初的僵硬,随后的放松,以及那若有若无、试图回握的蜷缩。
她也看到了静弥那悄然红透的耳尖,像初春枝头最早熟透的果实,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蝴蝶忍没有点破,只是不动声色地收拢了手指,将那微颤的手更稳地包裹住。
“跟紧我,我们回家。”蝴蝶忍又一次强调,语气是努力维持的平稳,仿佛这亲密的牵引再寻常不过。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简单的几个字需要耗费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说得如此自然。
蝴蝶忍开始迈步,刻意放慢了速度,步伐稳定而扎实,小心翼翼地引领着无法视物的静弥。
静弥甚至能通过这只手,隐约感知到蝴蝶忍行走时身体的轻微摆动,以及那份引领着她的、不容置疑的温柔坚定。
就算走出了总部范围,蝴蝶忍也没有出声让静弥取下布条。
周围是鸟鸣,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这一切仿佛都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静弥的世界里,只剩下被紧握的手,和近在咫尺的紫藤花香。
这段路似乎比来时被背负着的那段更加漫长,又似乎短暂得转瞬即逝。
在绝对的黑暗和全然的依赖中,时间失去了原有的刻度。
终于,蝴蝶忍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紧接着,另一只手臂再次以那近乎环抱的姿势轻柔地绕到她的脑后,指尖灵巧地解开了布结。
束缚感消失,光线重新涌入。
静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适应着光亮。
首先看到的,依然是蝴蝶忍近在咫尺的脸庞,紫色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她。
而她们的手,依然牵在一起,仿佛成了一个两人舍不得打破的默契。
蝴蝶忍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指尖微微一动,却并没有立刻松开。
她看着静弥那双因接触阳光而显得有些湿润迷蒙的异色眼眸,看着那还带着红晕的脸颊,停顿了一瞬,才仿佛下定决心般,极其克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和触感,让静弥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蝴蝶忍移开视线,望向眼前被大片紫藤花树环绕的雅致宅邸,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一片宁静祥和。
“这里就是蝶屋。”她重新看向静弥:
“我们……到家了。”
静弥抬眸,望向这片将成为她暂时归宿的景象。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微凉柔软的触感和薄茧的粗糙。
“嗯。”她轻声回应,异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这片光景,以及眼前人温柔却难掩复杂情绪的身影。
尽管记忆依旧是一片荒芜的雪原,但掌心残留的温度,和眼前这片紫藤花盛开的庭院,似乎正悄然成为这片荒原上,第一抹可以被触摸到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