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复数的攻击,静弥疲于应付。
她挥刀斩碎两个冰人偶,但另外两个的血鬼术已然临身。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在半空中就冻成了红色的冰晶。
她的右腿和胸前被冰刃划开巨大的口子,其余四肢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行动能力大减。
“看来,游戏该结束了。”童磨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令人作呕的慈悲。
“血鬼术·寒烈之白姬”
两名少女形态的冰莲出现,她们张开嘴,吐出足以冻结整个莲花池的恐怖冻气。
静弥避无可避,只能将日轮刀横在身前,全力运转呼吸法抵抗。
“咔嚓……”日轮刀上覆盖的冰霜寸寸碎裂,她持刀的右臂瞬间被冻得僵硬发紫,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
“呃啊——!”
伴随着一声脆响和静弥压抑的痛哼,她的右臂自肩膀处,被一道凌厉的冰锋齐根斩断。
握着日轮刀的断臂飞旋着落在地上,很快被冰层覆盖。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晕厥,失血和肺部的重伤让她视线开始模糊。
她单膝跪地,用仅存的左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右臂伤口处血流如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流血,白色的羽织和白发早已被染成了红白相间的凄艳颜色。
童磨缓缓踱步到静弥面前,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微微歪着头,七彩的琉璃眼眸中流转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光芒,但那光芒深处是空洞的,是毫无温度的可怖模仿。
“可怜的孩子……”他的声音依旧悦耳,如同吟诵教义。
“看看你,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身体破碎,生命流逝。人类的躯壳是多么脆弱啊。”
他蹲下身,伸出那只带着尖锐指甲、冰冷的手,似乎想要拂去静弥脸颊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来吧,不要再挣扎了。”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如同塞壬的歌声,“让我带你前往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在那里,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再无纷争,再无伤痛。”
静弥的呼吸已经极其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声响,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
剧痛几乎吞噬了她的意识,但在童磨说出这番话时,她涣散的蓝色眼眸却猛地凝聚起最后一点光芒,那光芒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嘲讽的锐利。
她艰难地抬起头,沾满鲜血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血丝的弧度。
“哈……”一声气音从她喉间溢出,带着破碎的颤音,却清晰无比,“极乐?痛苦……?”
她直视着那双七彩的、仿佛蕴含无限慈悲,实则空洞无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你……这个连‘痛苦’为何物都无法理解的……空壳……又凭什么……谈论极乐?”
“……”
童磨脸上的笑容,第一次真正地、彻底地僵住了。
那完美的、悲天悯人的面具,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他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静弥的话语,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他那缺乏真实情感的核心。
他宣扬极乐,收集信徒,品尝人类的情绪,但他自己,却从未真正“感受”过。
喜悦、悲伤、痛苦、爱憎……所有这些构成人类情感世界的东西,于他而言只是模糊的概念,是值得“品尝”的食粮,而非切身的体验。
静弥的话,无情地揭开了这个事实,一个没有痛苦体验的人,又如何能理解解除痛苦的意义?
一个没有情感的空洞容器,所宣扬的极乐,不过是空中楼阁,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那双七彩眼眸中的“怜悯”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破本质后的、冰冷的漠然,甚至隐隐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虽然这怒意也如同水面的波纹,浅薄而短暂。
“真是……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他收回了手,声音依旧轻柔,却失去了那份伪装的温度,“在生命的最后,还要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
他举起了金色的对扇,对准了静弥的头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童磨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给她血液。’
一个冰冷、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是无惨大人。
‘这个柱级的剑士,在东京府浅草见过我。那个戴着花札耳饰的小鬼和她在一起。让她变成鬼,获取情报,然后……杀了他。’
童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了那悲悯的微笑:“啊……无惨大人真是仁慈,给了你另一种形式的永恒呢。”
他俯下身,尖锐的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泛着诡异光泽的鬼之血液,抬起静弥的下巴,滴落在静弥苍白失色的唇边,顺着缝隙,强行涌入她的喉咙。
“喝下吧,这是通往新生的恩赐。”
静弥想要挣扎,想要抗拒,但重伤濒死的她根本无力反抗。
灼热而充满邪恶力量的血液顺着食道滑下,所过之处如同岩浆灼烧,带来撕裂重组般的剧痛。
她体内的细胞在疯狂地排斥,又与这外来的力量激烈对抗。
“啊啊啊!!!”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澄澈的蓝眸时而涣散,时而迸发出猩红的光芒。
断臂处传来令人牙酸的蠕动声,似乎有肉芽在试图生长,却又因为某种抵抗而失败。
不能……不能变成鬼……绝对……
这种非人的痛苦持续着,消耗着她最后的心神与生命力。
忍……
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浅薄。
最终,静弥身体的抽搐彻底停止了。
那双曾如晴空般澄澈的蓝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无光。
她的胸口,不再有任何起伏。
她停止了呼吸。
童磨蹲在她身边,好奇地观察着,用手指戳了戳她冰冷的脸颊。
“失败了吗?真是可惜……看来即便是柱,也无法轻易承受无惨大人的血液呢。”他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仿佛在惋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被打碎了。
“唉,天要亮了呢。”童磨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留在这里也好,让鬼杀队亲眼看看,与我们作对的下场。”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静弥,转身,身影融入即将消散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林间恢复了寂静,只有满地狼藉的战斗痕迹、四处散落的冰晶、凝固的鲜血。
以及那具失去了生命气息、被断臂与伤痕覆盖的躯体,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场惨烈而绝望的战斗。
微弱的晨光穿过枝叶,斑驳地落在她染血白发和雪色羽织上,凄美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