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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薪火熔炉(1 / 2)

绝对的死寂被狂暴的撕扯感取代,仿佛身体正被无数无形的巨手从不同方向同时撕扯、拉伸、挤压。陆谦的意识在混沌的漩涡中沉浮,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比任何肉体伤痛都更加难以忍受。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条由纯粹混乱和噪音构成的湍急河流,光怪陆离的色彩和无法理解的尖锐嘶鸣充斥了一切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股狂暴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噗通!

沉重的坠落感传来,伴随着坚硬冰冷的触感。陆谦重重摔落在地,惯性让他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冰晶臂爪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溅起点点幽蓝的冰屑。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咙一甜,一口带着冰寒气息的淤血猛地喷出,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眩晕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着他的头颅,眼前金星乱冒,视野模糊一片。他挣扎着抬起头,试图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首先感受到的,是温度。

一种难以言喻的、恒定的高温。并非熔岩地穴那种焚烧一切的酷热,也非寒渊的极致冰寒,而是一种…仿佛能将灵魂都缓慢烤干、蒸腾掉的“净”热。空气干燥得可怕,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视线终于勉强聚焦。

眼前的一切,让陆谦残存的意识瞬间被冰冷的震撼冻结。

这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空间,仿佛掏空了整座山脉的内部。穹顶高悬,隐没在翻滚的、暗金色泽的雾气之中,雾气深处,偶尔有巨大如山脉脉络般的青铜管道若隐若现,流淌着熔金般的炽热流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空间的中心,是一座如山岳般庞大的熔炉!

它通体由一种暗沉、厚重、布满古老划痕与难以理解符文的青铜铸造而成。熔炉并非静止,它在极其缓慢地旋转着,底座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是沸腾的、散发着白金色光芒的液态能量池,发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熔炉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都像是一只冷漠的眼睛,正对着下方。

而陆谦此刻,就摔在距离这座恐怖熔炉基座不远的一片相对“空旷”的地面上。地面同样是由冰冷的、刻满符文的青铜板铺就,散发着金属的寒意,与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净”热形成诡异的反差。

真正让陆谦感到灵魂颤栗的,是熔炉周围的空间。

无数条粗大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铜锁链,从熔炉内部延伸出来,如同巨树的根系,又像是巨蟒的触手,垂挂在巨大的空间里。每一条锁链的末端,都悬挂着一具躯体!

有人形,有兽形,更有许多形态扭曲、难以名状的异形生物!它们大多残缺不全,有的只剩半截焦黑的躯干,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被某种力量抽取得只剩下干瘪的皮囊,有的则像是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焚烧过,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状态。它们的共同点是:都散发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但生命气息却微弱到近乎于无,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绝望、痛苦、不甘、以及最终归于死寂的灵魂余烬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瘴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冰冷的、正在运转的“薪柴”熔炼场!

陆谦的目光扫过那些悬挂的“薪柴”,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那冰晶臂爪在熔炉散发的暗金色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苏芷的冰魄核心嵌入其中,搏动微弱而顽强。他毫不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被那些冰冷的青铜锁链捕获,成为这无数“薪柴”中的一员!

“呃…”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无形的枷锁。左肩的伤口在高温下灼痛难忍,体内枯荣星核、癸亥令碎片死寂能量、冰臂寒气、以及新生的混沌火种,在这熔炉特有的“净”热能量场刺激下,冲突变得更加剧烈,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体内搅动。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深渊凝视般的威压,骤然降临!

陆谦猛地抬头。

那个灰袍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熔炉巨大阴影的边缘。宽大的灰袍在无形的热浪中纹丝不动,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的“存在感”弥漫开来,压得陆谦几乎窒息。他甚至无法看清对方是如何移动的,仿佛他本就在那里,亘古未变。

灰袍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陆谦身上,依旧冰冷,漠然。但这一次,陆谦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在他冰晶臂爪上停留的时间更长,尤其是那团搏动着的冰魄核心。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材料,计算着投入熔炉的最佳角度和方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陆谦的心头。在这个地方,面对这样的存在,任何挣扎似乎都显得苍白可笑。他想起了王魁被抹杀的瞬间,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湮灭之力。自己,比王魁又能强多少?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和暴戾,如同沉寂的火山,猛地爆发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冷宫?凭什么他要被沈厉利用、被王魁追杀、被秦无炎投入寒水牢?凭什么他要一次次在归墟、在死地挣扎求生,最终却要被当成“薪柴”投入这冰冷的熔炉?!

他还没有找到父母惨死的真相!还没有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仇人付出代价!苏芷的冰魄核心还在他臂中搏动,他承诺过要带她回去!还有慕清寒…那些为他燃尽一切的人…她们的牺牲,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最终成为这熔炉里的一缕青烟?!

“不…绝不!”一声嘶哑、破碎、却蕴含着滔天恨意和决绝的低吼,从陆谦喉咙深处挤出!这声吼叫仿佛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却像一把钥匙,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混乱到极点的力量!

枯荣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强行吸纳着熔炉空间中无处不在的“净”热能量,试图将其转化为枯寂之力!冰晶臂爪上的幽蓝光芒暴涨,寒气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与周围的高温激烈冲突,发出噼啪的爆响!嵌入其中的冰魄核心剧烈搏动,仿佛苏芷不屈的意志在共鸣!癸亥令碎片残留的死寂能量被刺激,如同跗骨之蛆般侵蚀着他的经脉!而那一点新生的混沌火种,在这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心,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亮起了一丝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光!

“哼。”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冰锥刺入灵魂的冷哼,从灰袍人的方向传来。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对蝼蚁挣扎的漠然,以及一丝…被打扰了工作的不悦。

灰袍人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抬起了那只玉石般的手掌,对着陆谦,随意地一拂。

嗡!

空间仿佛凝固成了钢铁!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更加无可抗拒的禁锢之力轰然降临!这力量不再是束缚,而是绝对的镇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山,轰然砸落!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