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又一点…微弱的力量终于艰难地汇聚到噬灵骨爪的指尖。
嗤…
布满裂痕的暗金爪尖,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点比萤火还要黯淡的灰芒。这点光芒微弱得随时会熄灭,却蕴含着陆谦最后的意志与希望。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挪动着如同灌了铅的右臂,带动着噬灵骨爪,在冰冷厚重的青铜地面上,朝着癸亥令共鸣的方向,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刨!
嗤啦…嗤啦…
爪尖刮擦着青铜地面,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每一次刮擦,都只带走薄薄一层覆盖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坚硬尘埃,露出命力。
他像一条垂死的蚯蚓,在尘埃中艰难地蠕动、挖掘。暗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崩裂的伤口渗出,染红了身下的尘埃和冰冷的青铜。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那微弱而持续的刮擦声,证明着他还在挣扎,还在向着那渺茫的希望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个呼吸,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噬灵骨爪的爪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非金属的边缘!
陆谦精神猛地一振!他强忍着眩晕,集中最后的心神,用爪尖小心翼翼地拂开那片区域的尘埃。
一块石碑的顶端,显露出来!
石碑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古老的、仿佛承载了万载岁月风霜的灰白色。露出的部分不过巴掌大小,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这些纹路极其古老,陆谦从未见过,却隐隐感觉到一种与癸亥令同源的、苍茫而厚重的气息!
癸亥令的柔和波动,正是源自这块被掩埋的石碑!
找到了!这就是癸亥令指引的“生路”所在?
陆谦心中涌起一丝狂喜,但立刻被巨大的疲惫和更深的疑惑淹没。一块石碑?它能做什么?是传送阵的枢纽?还是某种封印的钥匙?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身体已经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他必须立刻接触到它!用癸亥令去触碰它!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抬起左手,去抓取腰间的癸亥令。然而,手臂如同被无形的锁链锁住,沉重得无法抬起分毫!
不!就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
就在陆谦的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绝望地以为功亏一篑之时——
咚!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极远处传来!整个巨大的青铜平台,都随之微微一震!
紧接着,是第二声!
咚!
更近了!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压迫感,如同巨人的脚步,踏在心脏之上!
陆谦残存的灵觉瞬间绷紧到极限!一股冰冷、古老、充满了死亡与守护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从声音传来的方向,铺天盖地般碾压而来!这股威压之强,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怪物,甚至隐隐让他想起了守墓者亡魂,却又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仿佛与这片古战场融为一体的厚重与肃杀!
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被癸亥令的波动,或者被他的坠落…惊醒了!
那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正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他坠落的方向…步步逼近!
陆谦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窟。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尘埃中,一个巨大无比、如同山岳般缓缓移动的轮廓,正一步步踏碎沉寂,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走来!每一步落下,都让青铜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死死缠住了他的咽喉。前有未知的石碑希望渺茫,后有恐怖存在步步紧逼。他瘫在冰冷的青铜地面上,身下是刚刚刨出一点边缘的灰白石碑,腰间的癸亥令散发着微弱的共鸣波动。身体残破,力量耗尽,连动一下都成了奢望。
真正的绝境!比归墟之中更加令人绝望的绝境!
咚!
脚步声再次响起,近在咫尺!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遮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陆谦甚至能闻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混合着金属锈蚀、万年尘埃与冰冷死寂的沉重气息!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模糊的血色与弥漫的尘埃,终于看清了那恐怖存在的轮廓。
那是一个…人形!
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人形!高度超过十丈,如同移动的小山!它并非血肉之躯,全身覆盖着厚重无比、布满了刀劈斧凿般深刻伤痕的青铜铠甲!铠甲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暗红色的锈迹,如同凝固的血痂。巨大的头盔下,本该是面孔的位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两团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冰冷光芒,在那片黑暗中无声地燃烧着,锁定了地上如同蝼蚁般的陆谦!
它手中,握着一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铜巨剑!剑身斑驳,锈迹与暗沉的血污交织,剑刃上布满了崩裂的缺口,却依旧散发着斩断山岳、劈开星辰的恐怖锋芒!巨剑的剑尖拖曳在青铜地面上,随着它的行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守墓者!
一个真正守护这片古老战场的恐怖存在!
它停下了脚步,巨大的阴影将陆谦完全笼罩。头盔下的两团幽蓝鬼火,冰冷地俯视着地上那滩暗金色的血迹和气息微弱的入侵者。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种纯粹的、执行抹杀程序的冰冷意志!
它缓缓抬起了那只没有持剑的、同样覆盖着厚重青铜甲胄的左手。手掌巨大无比,五指张开,如同覆盖苍穹的巨网,带着碾碎蝼蚁的绝对力量,朝着瘫在地上的陆谦,无声无息地…按了下来!
巨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如同实质的巨山,轰然压下!
噗!
陆谦再次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血液!全身的骨骼发出濒临彻底粉碎的呻吟!刚刚勉强汇聚的最后一点力量被瞬间碾碎!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压得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
躲不开!挡不住!动不了!
真正的死亡降临!比归墟亡魂更加直接、更加无可抗拒!
结束了…吗?
陆谦残存的意识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苏芷、父母、福伯、血仇…所有的不甘与执念,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巨掌带着毁灭的阴影,覆盖了他全部的视野,遮蔽了最后的光。
然而,就在那青铜巨掌即将彻底按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陆谦残存的、被恐怖威压几乎碾碎的灵觉,捕捉到了巨掌掌心覆盖的厚重青铜甲胄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被尘埃和锈迹完全掩盖的…裂缝!
而在那裂缝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灰白色光芒…一闪而逝!
那是…癸亥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