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的杀意风暴,在陆谦那双彻底被混沌灰黑漩涡吞噬的眼睛扫视下,竟有了刹那的凝滞。他站在祭坛破碎的冰面上,嶙峋的枯骨魔躯微微佝偻着,覆盖着灰白骨刺的肢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噬灭本能被短暂满足后,更加凶猛的饥渴在躯壳内冲撞、咆哮。被他吞噬了部分本源的两名冰魄守卫,一个彻底化为灰败的冰渣消散,另一个则踉跄后退,魂火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庞大的冰晶身躯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崩塌。
然而,另外两名守卫(包括被慕清寒以“玄心燃魄”重创的那名)的杀意,却如同被激怒的冰渊本身,更加狂暴地沸腾起来!同伴的“死亡”并未带来恐惧,反而彻底点燃了寒渊意志赋予的、毁灭一切入侵者的绝对指令!它们眼眶中的幽蓝魂火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刺目的冰蓝色光芒,如同两颗被点燃的寒星!庞大的身躯猛地踏前一步,冰原震颤!两柄缠绕着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刺骨寒流的巨大冰霜战戟,如同两道撕裂空间的幽蓝彗星,一左一右,带着冻结灵魂、碾碎万物的恐怖威势,朝着祭坛顶端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骨身影,交叉绞杀而来!
戟刃未至,那极致的寒意已经将陆谦周身翻滚的灰白气流彻底冻结、粉碎!他脚下本就龟裂的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幽蓝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间被冻结、锁死,避无可避!
面对这足以将他这具残躯彻底碾为冰尘的绝杀,陆谦眼中那混沌的灰黑漩涡,猛地旋转加速!那不是恐惧的退缩,而是猎物主动送上门来的……贪婪与狂喜!
“吼——!”
一声更加暴戾、更加非人的咆哮从他那枯骨般的喉咙中挤出!他不再被动等待,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覆盖着碎裂骨刺、刚刚因吞噬而弥合些许的左臂高高扬起,五指箕张,掌心那个微小的、由枯寂意志和葬灭道痕碎片构成的灰黑漩涡疯狂旋转、扩张!竟主动迎向左侧劈来的巨戟戟刃!同时,他猛地低头,那布满灰白气息、如同骷髅般的头颅,竟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凶狠,狠狠撞向右侧斩来的戟刃侧面!
以身为饵!噬灭掠夺!
轰!锵!咔嚓!噗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声响几乎同时炸开!
左掌灰黑漩涡与戟刃悍然碰撞!狂暴的湮灭之力与凝练的冰魄寒流疯狂对冲、湮灭!刺目的灰黑光芒与幽蓝碎冰混合着能量乱流猛烈爆发!陆谦的左臂骨刺发出密集的爆裂声,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幽蓝冰层,噬灭漩涡的旋转都变得迟滞!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半边身体猛地一沉,膝盖重重砸在冰面上,冰屑四溅!
而右侧,他那枯骨头颅与巨戟侧面的撞击,更是惨烈!覆盖头骨的灰白气息瞬间被戟刃上缠绕的寒流撕裂、冻结!坚硬的颅骨与冰冷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碎裂声!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在他额角炸开,灰白色的、粘稠如同浆糊的“血液”(更像是浓缩的枯寂能量与破碎组织的混合物)混合着冰晶喷溅而出!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
但这剧痛,如同最猛烈的燃料,瞬间点燃了噬灭本能的凶焰!
“呃啊啊啊——!!!”
陆谦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惨嚎,但那惨嚎中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贪婪!撞击的瞬间,他张开了口,那崩断了牙齿的口腔深处,一个更加微小、却更加凝练的灰黑漩涡骤然成型!一股原始野蛮到极致的吞噬之力,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吸管,通过头颅与戟刃撞击的接触点,狠狠扎入巨戟内部!
右侧守卫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戟身上狂暴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地朝着陆谦头颅的方向倒灌而去!构成戟身的玄冰迅速变得灰败、失去光泽!守卫眼眶中的魂火疯狂摇曳、黯淡,传递出清晰的痛苦与力量被掠夺的惊怒!
左侧,尽管左臂被冰封,噬灭漩涡迟滞,但陆谦右臂那融合了薪火臂铠的骨爪却猛地探出!不再是攻击,而是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左侧守卫的戟杆!掌心残留的灰黑漩涡再次加速旋转,配合着右臂骨爪的吞噬之力,同样开始疯狂抽吸守卫的本源!
双管齐下!亡命掠夺!
两名守卫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发出无声的悲鸣。幽蓝的冰魄本源如同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被陆谦这具枯骨魔躯疯狂吞噬!他头颅上的裂痕在灰黑能量的灌注下飞速弥合,被冰封的左臂冰层寸寸龟裂、崩解!黯淡的骨刺重新泛起灰败的光泽,甚至变得更加尖锐、狰狞!整个枯槁的身躯如同吹气般微微膨胀,散发出的气息节节攀升,充满了不稳定的、狂暴的毁灭力量!
然而,这力量来得太过猛烈,太过混乱!被吞噬的冰魄本源蕴含着寒渊意志的烙印和守卫纯粹的杀念,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入陆谦本就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那混沌的灰黑漩涡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随时会崩溃!理智的碎片被彻底淹没,只剩下最原始的吞噬欲望和暴戾的杀意在疯狂冲突、撕扯!他的身体表面,灰白气息与幽蓝冰晶如同两条失控的恶龙,激烈地缠绕、对抗,不断爆开细密的能量湮灭光点,将他本就残破的躯壳撕裂出更多细小的伤口!
“吼…呃…吼……” 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身体如同喝醉般剧烈摇晃,那双被混沌漩涡占据的眼睛时而狂暴地锁定着被吞噬的守卫,时而毫无焦距地扫视着冰渊,充满了混乱与痛苦。吞噬带来的力量增长,正在将他推向彻底失控、自我毁灭的深渊!
就在这时——
“陆…谦……”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寒风中的声音,如同最纤细的冰丝,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和陆谦混乱的嘶吼,钻入了他被暴戾充斥的意识边缘。
是慕清寒!
她瘫倒在远处冰柱的根部,冰蓝的裙甲碎裂,身体被冰霜和凝固的血痂覆盖,气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方才那搏命的“玄心燃魄”几乎耗尽了她的所有。此刻,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染血的嘴唇艰难地开合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决绝,锁定在陆谦那濒临崩溃的枯骨身影上。
“癸……亥……令……”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这三个字。同时,她残破的右手,艰难地抬起,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冰蓝的裙甲早已碎裂,露出下方同样被冰霜覆盖的肌肤。但此刻,在她心口正中央,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黑暗冰原上最后一颗倔强的星辰,穿透了冰霜的覆盖,顽强地亮了起来!
这一点金光,微弱却执着,瞬间刺痛了陆谦眼中那狂暴的混沌漩涡!
癸亥令!
牵引!共鸣!生路!
混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烙铁!慕清寒那微弱的声音,那指向心口的动作,那一点微弱的金光,如同三道劈开混沌迷雾的闪电,狠狠劈在了陆谦被噬灭本能淹没的灵魂深处!
苏芷!父亲!活下去!离开这里!
被冰封的屈辱!对萧玦的刻骨恨意!守护的责任!求生的执念!无数被压制的、属于“陆谦”而非“噬灭野兽”的记忆碎片,在这金光的刺激下,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与那狂暴的吞噬欲望和混乱的杀意激烈冲撞!
“呃啊——!!!”
陆谦猛地抱住了头颅,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身体表面的灰白气息与幽蓝冰晶的对抗瞬间达到顶峰!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痛苦地蜷缩、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