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那句关于“存在价值”的回答，在穹顶议事厅中留下了悠长的回响。它不像数据那样冰冷，也不像威胁那样尖锐，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触动了许多代表内心深处的某种共鸣。即便是最崇尚效率与逻辑的净火者代表，其眼中流淌的数据流也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轮值主席泽拉肯适时敲响了光铸法槌。
“质询环节结束。鉴于本次听证会涉及信息重大，议题复杂，最高议会主持团经合议，决定休会三个标准时，进行内部审议。休会期间，请各位代表谨言慎行，勿对外泄露听证内容。陈述方请暂回休息室等候。”
沉重的法槌声落定，穹顶的星光模拟缓缓黯淡，化为柔和的基础照明。环形坐席上的代表们开始低声交谈，或起身离席，或凝神沉思。整个议事厅从极致的肃静，转为一种压抑的嗡嗡声。
陆凡小队在两名净火者礼仪官的引导下，离开了中央陈述台，通过侧面的通道，前往一间为他们准备的临时休息室。
休息室的环境比“静滞方舟”好了不少，至少没有了那股无处不在的抑制力场，但仍然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
门刚一关上，赵明宇就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瘫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我的老天，刚才差点喘不过气来！那个加尔加，简直像要吃人一样！”
“他的态度在预料之中。”曦光平静地分析着刚才的记录，“铁骸兵团在战争中损失惨重，对任何与‘归墟’相关的事物都抱有极深的警惕和敌意。他的质疑，代表了相当一部分经历过战争创伤的文明的心声。”
冷月璃没有坐下，而是走到陆凡身边，再次检查他的状况。刚才长时间的站立和集中精神应对质询，显然让陆凡的负担加重，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比之前急促了一些。
“我没事。”陆凡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关键要看休会期间，各方的博弈了。”
正如陆凡所料，休会期间，议会内部暗流汹涌。
青霖长老所在的休息室内，数位与他理念相近的温和派代表悄然汇聚。他们讨论的重点，是如何将陆凡陈述中关于“平衡”、“循环”以及“新生可能”的理念，转化为更具说服力的议案，争取那些仍在观望的中立派支持。奥米卡提供了流金之海对“生灭源息”样本的初步模拟分析结果——虽然无法完全复现其效果，但确认了其中蕴含的、稳定而独特的规则融合特性，这为“摇篮”的研究价值提供了又一个佐证。
而在另一处戒备森严的会议室里，以加尔加为核心的强硬派代表们，脸色则要阴沉得多。
“那个陆凡，巧舌如簧！”一位来自某个曾在“织网者”袭击中失去母星的文明代表愤恨道，“他避重就轻，把那么危险的东西说得仿佛是什么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