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锚传递的信息与观星鳐带来的星图,如同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将一幅令人心悸的宇宙图景展现在“彼岸方舟”的探索者面前。源海并非无垠的混乱,在那深邃的、连规则都趋于崩解的尽头,存在着一个被远古印记和星瞳意志共同标记为“归墟”的恐怖存在——一个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意义、牵引万物走向终末的“空洞”。
这不再是模糊的威胁,而是一个清晰的、具有明确坐标的终极目标,或者说,终极考验。
方舟内部的气氛凝重如铁。短暂的休整与修复期,变成了紧张的战前准备。所有资源都被调动起来,针对那指向“归墟”的航路进行模拟推演和适应性改造。
苏文瑾团队根据观星鳐星图提供的数据,结合星锚警示信息,开始疯狂优化“源海潮汐模型”。他们发现,越是靠近“归墟”坐标,源海的规则环境不仅变得更加狂暴,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向内坍缩”趋势,仿佛所有的规则、能量、信息,都在被那个“空洞”不可抗拒地拖拽、吸收。
“常规的规则防御理念在那里可能完全失效,”苏文瑾在战术会议上指出,全息星图上,代表“归墟”的区域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吞噬周围光线的黑暗漩涡,“那里的法则更倾向于‘湮灭’与‘归一’。我们的方舟,必须能在这种‘存在被否定’的环境下,维持住自身的‘定义’。”
赵明宇则从战术角度提出担忧:“那些源海阴影只是被‘归墟’气息吸引滋生的次级产物。真正的‘归墟’本身,或者其守护者(如果存在的话),会是什么?我们是否有与之对抗,哪怕只是周旋的能力?”
“对抗或许不是首要选择,”陆凡沉吟道,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着混沌的轨迹,“星锚传递的是一种‘警示’和‘探查’的使命,而非‘征讨’。我们需要的是极致的‘适应性’和‘洞察力’,在靠近的过程中,理解它的运行机制,找到它存在的意义,甚至……它与‘源海’,与所有文明的关系。”
他看向悬浮在核心舱室的意志枢纽,来福安静地守护在一旁,那融合了守护、牺牲与指引力量的晶体稳定地搏动着。
“方舟的‘存在性’是我们的根本。意志枢纽是关键,但还需要加强。我们需要将‘混沌赋格’的领悟,更深地烙印在方舟的每一个‘意识结晶’之中。”陆凡做出了决定,“启动‘混沌同调’程序,以我的法则为核心,引导‘盖亚意志’网络,为方舟进行最后一次深度‘附魔’。”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陆凡需要将自身对“混沌包容”法则的理解,拆解成最本源的规则碎片,再通过“盖亚意志”网络的放大,如同一位微观的宇宙画家,将其一笔一划地“描绘”进方舟的底层结构。这不仅仅是增强防御,更是让方舟本身成为一个流动的、不断自我更新的“混沌奇点”,从而在“归墟”那倾向于“归一”的法则环境中,争取到存在的缝隙。
与此同时,陈明远领导的科学院与蓬莱商会的工程师们,开始尝试一种前所未有的技术——利用“织法者”逻辑科技中关于“信息备份”与“现实锚定”的理论,结合渊灵族的灵能技术,为方舟打造一个“分布式存在备份”。一旦方舟在“归墟”附近遭遇不可逆的规则侵蚀或存在性危机,可以尝试将核心意识与数据瞬间传输回太阳系侧的预设接收点,虽然这无法保证完全恢复,但至少保留了一丝文明的火种与珍贵的探索数据。
就在整个文明为这终极航程倾尽全力时,那几道远古印记再次产生了反应。
这一次,是那道蕴含“编织”与“链接”律动的印记。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道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光流,如同桥梁般,连接到了“彼岸方舟”的外部接口。
苏文瑾惊讶地发现,这并非攻击或探测,而是一份……“数据包”。
数据包内包含的不是技术蓝图,而是一种奇特的“规则谐振图谱”,以及一段关于如何利用这种谐振,在极端规则压迫环境下,短暂开辟微型“规则避风港”的方法。这像是一位古老先行者,在将自己于源海深处艰难求存的经验,无偿地赠予后来者。
“它们在帮助我们……”冷月璃感受着那信息流中蕴含的、历经无尽岁月却不曾磨灭的善意(或者说,是对抗某种共同威胁的责任感),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