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语者”文明那浩瀚记忆的回响,如同宇宙本身般深邃,在“远航者”号所有接触到它的乘员意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他们不仅获得了一个失落文明的庞大知识遗产(尽管大部分仍被封存),更深刻地理解了“牧者”威胁的广度与深度,以及那潜藏在更深邃黑暗中的、名为“沉默观测者”的未知存在。
“碎星回廊”暂时提供了庇护,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久留之地。“牧者”的追猎舰队很可能正在外围徘徊,或者正调动更强大的力量进行拉网式搜索。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并利用新获得的信息,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舰桥内,核心成员再次齐聚,气氛凝重而专注。主屏幕上展示着从“星语者”回响中解析出的、相对最清晰的一部分信息——一幅残缺的星图,以及一段关于“光年之影”坐标的加密描述。
“‘光年之影’……”苏文瑾沉吟着,指尖在虚拟星图上划动,试图将那段充满诗意的加密描述转化为实际的坐标,“根据‘星语者’的信息碎片分析,这似乎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种……现象,或者说,一个依赖于特定观测角度和时空曲率才会‘显现’的隐匿区域。它被描述为‘恒星光芒无法触及之暗,引力涟漪亦为之绕行’。”
“一个天然的隐形区域?”赵明宇皱眉,“连引力和光线都能规避?这违反物理定律。”
“未必是规避,”陆凡开口道,他感受着“星语者”信息中蕴含的那种对宇宙韵律的独特理解,“更像是一种……极致的‘融入’。就像一滴水藏入大海,一块石头隐于山脉。‘星语者’擅长利用宇宙本身的规律,这个‘光年之影’,或许就是某个巨大的宇宙结构——比如超巨型黑洞的引力透镜效应、或者某种我们尚未知的空间褶皱——在特定条件下形成的、近乎完美的‘视觉和物理盲区’。”
“如果存在这样的地方,”冷月璃清冷的声音响起,“它很可能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所,或者……是某个重要秘密的守护者。‘星语者’特意留下这个坐标,必然有其深意。”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牧者”背景涟漪的部门传来最新报告:“舰长,回廊外围的‘牧者’信号活动频率正在显着增加!他们似乎正在调整搜索模式,有合围的趋势!我们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了!”
压力骤增。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继续依赖“碎星回廊”的复杂环境与“牧者”周旋,还是冒险前往那个虚无缥缈的“光年之影”?
“计算前往‘光年之影’推测坐标的航程和风险。”陆凡下令。
导航团队与苏文瑾的小组立刻协作,将“星语者”的加密描述、现有的星图以及“潮汐星路图”的信息进行交叉计算。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有两个主要问题,”导航官面色严峻,“第一,根据计算,通往推测坐标的最佳路径,需要穿过一片已知的、由‘牧者’控制的星域边缘,风险极高。第二,也是更关键的,‘光年之影’的隐匿特性,意味着即使我们抵达大致区域,也可能根本找不到它,或者无法进入。这完全是一场赌博。”
是留在一个已知的、但正在被压缩的险地,还是前往一个未知的、可能根本不存在或无法进入的避难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凡身上。
陆凡沉默着,他的目光扫过主屏幕上那残缺的星图,扫过舷窗外危机四伏的碎星带,最后落在脚边安静伏着的来福身上。来福银色的眼眸仿佛能映照出星辰,它传递过来的情绪平静而坚定,似乎在说无论去哪里,它都会同行。
他又想起艾瑟琳那凝固的悲歌,想起“星语者”那消散于星海的低语,想起“织法者”逻辑墓穴那未尽的警告,想起地球上无数生灵透过“盖亚之心”网络传递来的、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