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灰色上衣,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冷峻,薄唇此刻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
他深邃的目光穿越漫天飞舞的雪花,精准地落在医院门口那个被众人簇拥着、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回头凝望,看着她抬手似乎擦拭眼泪,看着她被小心地搀扶进车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古井,波澜不惊,让人窥探不出丝毫情绪,只有垂在身侧、悄然握紧的拳头,指背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分明,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就在这时,一个身型窈窕、气质温婉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手中拿着一件厚实的羊绒外套,动作轻柔地披在了他的肩上。
“明函,窗边风大,别着凉了。”她的声音柔和,带着熟稔的关切。
肖明函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顿,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他转过身,那张冰封般冷峻的脸上,在面对这个女子时,竟难得地融化出一丝温和的痕迹。他沉默着,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任由女子替他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衣领,随即与她一同离开了窗边。
窗外,雪花依旧无声地飘落,覆盖了行人的足迹,也模糊了舒晨离去的方向。
冰雪将整个世界都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老宅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甚至比以往更加萧瑟寂寥。
女佣们依旧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事,但大家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眼神里大多是茫然和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或者说,是生怕触碰到那个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伤痛。
一切曾因新生命即将降临而带来的欢喜与期盼,似乎都随着那个悄然离去的孩子一起,消散在这冰冷彻骨的空气里,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压抑。
舒晨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动不动。只是偏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看着那些没完没了的雪花,不知疲倦地旋转、飘落,一层又一层,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痕迹都彻底掩埋。
此刻,她的心,冰凉得像远处那片被厚厚冰层封住的湖面,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再也泛不起丝毫涟漪。
傍晚时分,天色愈发昏暗。在小雅的苦苦哀求下,舒晨终于勉强支撑起身体,就着小雅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小半碗米粥。温热的流质食物滑过干涩的喉咙,似乎给这具近乎枯竭的身体注入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趁着小雅出去的空档,她鬼使神差地,慢慢挪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卧室隔壁那间她亲手布置、曾满载着她无数憧憬和爱意的婴儿房。
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柔软的棉纱纺织品特有的洁净味道,混合着婴儿床和柜子的松木的天然清香。
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原样,仿佛依旧在静静等待着小主人的降临。
暖黄色的墙壁,窗台上摆放的毛绒玩偶,色彩鲜艳的帐篷小屋,还有……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张铺着柔软云朵床垫的原木色婴儿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