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肖明函去书房接了个越洋电话,顺便处理了一些海外分部的事务。等他再回到卧室时,却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开灯,此刻显得异常安静。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在床尾的沙发上。舒晨蜷缩在上面,已经睡着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洒进来,恰好笼罩在她身上,像披了一层柔和的银纱。她侧躺着,呼吸均匀绵长,一只手无意识地垫在脸颊下,另一只手则软软地垂在沙发边缘。她的小脸在睡梦中依然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仿佛还在跟什么难题较着劲。
肖明函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轻轻拂过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点微凉。
他想起在回来的车上,舒晨靠在他怀里,眉眼间明明满是工作后的倦意,整个人却像一只被放归山林、终于尝到自由滋味的小鸟,一路上都处在一种罕见的兴奋状态。她小嘴说个不停,眼睛亮晶晶的,喋喋不休地跟他分享着这一天的见闻。
她不停地夸奖同组的林宥有多么厉害,看一眼报表就能指出关键的数据偏差;感慨另一个实习生赵曼曼虽然话不多,但操作软件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还说他们六组的李组长要求多么严格,眼神锐利得像能看穿任何一个小数点的错误……
肖明函安静地欣赏着窗外的街景,侧耳倾听,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他的印象里,舒晨从未如此生动地、连续不断地说过这么多话。她在他面前,大多是温顺的、克制的,习惯性地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更擅长做一个体贴的倾听者。
而此刻,她说的眉飞色舞、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眉目间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鲜活生命力,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看着她这般模样,肖明函心底那点因被“冷落”而产生的失落感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和柔软。
他忽然觉得庆幸,当初答应让她出来工作,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这样的舒晨,才是最美的,就像他最初在她家馄饨店那间狭小的阁楼上看到的那盆摆在窗台的小雏菊,看似柔弱,却迎着风雨顽强地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勃勃生机。
肖明函俯身,手臂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轻轻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她很轻,像片羽毛似的靠在他怀里。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但舒晨似乎还是被惊扰了。她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眉头无意识地紧紧皱起,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他凑近了听,才听清她含糊地说:“明函……这个表格…好难啊……函数…不对……”
肖明函动作一顿,低头看着怀里即使在睡梦中还在跟工作“较劲”的小女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眼底漾开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怜爱。
他轻轻将她放入柔软的被褥中,细心盖好被子。指尖温柔地拂开她额前微乱的碎发,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傻丫头,”他轻声呢喃,指尖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慢慢来,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