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酒店门口车流的喧嚣、门童的问候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僵持间,他的目光一次次不受控制地滑向她垂在身侧的手,滑向那枚在夜色中依旧刺目的戒指。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这个……”他用目光示意那枚戒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是什么意思?”
舒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眸上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她沉默了几秒,那几秒对肖明函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终于,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清晰、平静,却带着足以将他彻底摧毁的力量:
“我要结婚了。”
五个字,如同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劈在肖明函的头顶!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在璀璨的灯光下褪得惨白如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结……婚?”他喃喃地重复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跟……那个姓……陆的医生?”
舒晨看着肖明函眼中的震惊和痛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她知道自己不该伤害他,可她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狠下心来,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念想。“嗯……他向我求婚了,我答应了。”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阿姨的病?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觉得和他在一起,能让阿姨放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急切,带着一丝恳求,他多希望她能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为了让母亲安心而演的戏。他多希望她能告诉他,她心里还有他,还有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的回忆。
“不是。”舒晨用力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陆然哥,他……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好。”
她说谎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答应陆然的求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母亲的期盼,是她在绝望中抓住的那根浮木。可她不能告诉肖明函这些,她怕自己一旦示弱,就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有多挣扎,有多委屈,有多想念他……
“所以……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嫁给他?” 肖明函的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绝望。
舒晨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像是给肖明函判了死刑,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才勉强站稳。他看着舒晨,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不甘,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深秋的晚风很冷,刮在身上像刀割一样,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他的心里,比这深秋的夜晚还要冷。
远处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舒晨不敢再看他,快步跑向公交站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动,慢慢汇入夜晚的车流,尾灯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光点。
肖明函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繁华酒店门前的、冰冷的雕塑。晚风吹过他凌乱的额发,吹过他毫无血色的脸,却吹不散他周身弥漫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