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打扰她。他强迫自己投入繁重的工作,用无尽的会议和文件填满所有时间缝隙。然而,思绪总会在某个间隙溜走——她退烧了吗?她有没有按时吃饭?她母亲的病情如何了?
他不再靠近病房,却让助理伊森每天汇报许茹惠的病情。从监护室的各项指标,到转到普通病房的消息,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他的心。得知许茹惠终于脱离了最危险的阶段,他紧绷了几日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着舒晨的号码,终究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会开车绕到医院附近,停在不显眼的角落,远远地望着住院部的大楼。
有时能看到舒晨抱着保温桶匆匆走进大门的身影,有时能瞥见她略显疲惫地从里面出来,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每一次远远的观望,都像在他干涸的心上滴上一滴清水,短暂的慰藉后是更深的怅然。
他看到她日渐消瘦的肩膀,看到她眼底难以掩饰的红血丝,心疼如潮水般涌来,却只能将这份关切死死按在心底。
几天后,伊森带来了许茹惠苏醒的消息。肖明函正在开一个重要的董事会议,听到这个消息时,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一颤,险些在文件上留下墨点。他强装镇定地结束了会议,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站了很久,窗外的阳光刺眼,他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
然而,这份光亮很快就被另一重阴霾笼罩。
心脏专家会诊的结果并不理想。
会诊结果出来的那天下午,肖明函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窗外阴沉的天色。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心脏外科专家陈教授发来的邮件,内容详尽且专业,肖明函焦躁地略过了前面的内容,直接跳到最后的核心总结:
许茹惠女士的病情极其复杂且严重,多支冠状动脉病变严重,心肌大面积受损,心功能衰竭程度远超预期。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承受大型心脏手术的风险。经本团队综合评估后,给出的建议是:“保守治疗,尽可能维持生命质量,延长生存期。”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在肖明函心上。他能想象到舒晨看到这个结果时的心情。
他的心猛地一沉,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办公室。
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医院,终于在外科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舒晨背对着他,蹲在一棵桂花树下,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
她刚刚从院长的办公室出来,院长和陈教授一起,将两方会诊的结果告知了她。
那些专业名词像一把把重锤,将她最后的希望敲得粉碎。
她不敢在母亲面前掉一滴泪,只能跑到这里,任由积攒了许久的悲伤决堤。
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肖明函的心被狠狠揪紧,心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想把她拥入怀中,想替她挡住这世间所有的风雨和悲苦。
然而,他的脚步却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到,另一个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走到了舒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