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许茹惠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整个急诊大厅被惨白的白炽灯吞没,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走廊里人来人往,充斥着家属急切的询问声和医生护士焦躁的催促声。不停地有病患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又有病患被送进手术室里。
舒晨孤身一人,踉跄着扑到手术室门口,双手紧紧抓住冰凉的门框,干瘦的手背因太过用力而变成青白色。一股巨大的恐惧包裹着她,“妈……”她喉咙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出一片绝望的湿痕。
母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父亲走后,他们母女俩就像两棵相依为命的芦苇,在生活的风雨里互相支撑。她还没来得及让母亲过上几天好日子,还没来得及好好听听母亲跟她唠叨她小时候的糗事,她怎么能失去她?怎么可以……?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窒息。
她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门口那盏猩红色的手术灯,时间像被定格了一般,每分每秒都变成了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陆然穿着沾了些许血渍的手术服走了出来。看着那些若隐若现的红色斑点,舒晨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陆然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眼底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小晨,”他声音沙哑,是长时间精神高度紧绷后的干涩,“阿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舒晨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双腿一软,整个人几乎瘫倒下去,幸好陆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倚靠着墙壁,才勉强让自己站稳,嘴里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呢喃。
可是,陆然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但是,”陆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实的情况告诉她。他眉头紧锁,“阿姨这次是突发性心衰,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后续……只能尽力做维持治疗,延长她的生存时间。”
“延长……生存时间?”舒晨茫然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在努力地理解这几个词组的含义。她猛地抬头看向陆然,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慌乱,“这是什么意思?陆然哥,你告诉什么叫做……延长生存时间?”
陆然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头一紧,却只能艰难地重复:“意思就是……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暂时无法治愈,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阿姨少受些罪,争取……让她多陪我们一段时间。”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舒晨的脑中炸开。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好在陆然牢牢地扶着她,才没有让她彻底滑倒在地。“不……不可能的……”她拼命摇头,泪水决堤而出,“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笑着跟我说,晚上想吃我煮的杂酱面!她还说要看着我把隔壁的铺子盘下来,把馄饨馆做大……”
“小晨,你冷静点。”陆然扶住她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深深地无力感,“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阿姨现在还在监护室,需要人照顾,你不能倒下。”
“为什么会这样?”舒晨再也支撑不住,她靠在陆然肩头,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像个迷路的孩子。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哭声在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