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余烬(1 / 2)

医院的电梯间里总是人满为患,舒晨等了好几趟也没有挤上。再等一会儿,刚从食堂打来的小米粥恐怕就要凉掉了。看着电梯间里的人越来越多,她干脆转身进了楼梯间。楼梯间里清净多了,爬了两层楼也没有遇上什么人。她脚步有些虚浮,爬楼的动作也有些迟钝,显然昨晚又没有休息好。

推开病房门时,许茹惠正靠在床头翻看着一本旧相册,指尖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轻轻摩挲。那是舒晨十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灰色衬衫,将舒晨举得高高的,阳光打在父女俩弯弯的眉眼上,两人笑得那么开心。

“妈,该喝粥了。” 舒晨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有些沙哑。

许茹惠有些不舍地合上相册,抬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又没睡好?”

“没有,妈,昨晚睡得挺好的。” 舒晨避开母亲的视线,低头打开保温桶。米粥的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她的眼。她总在夜里惊醒,梦里要么是肖明函转身离去时决绝的眼神,要么是她一直追着爸爸背影跑的场景,两种梦境交互着。醒来时枕头总是湿的,心口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不敢再去想社区服务站里听到的那些话,可那些被强拆的房屋、老人的哭诉,总在她脑海里盘旋,与肖明函在花房里温柔的告白重叠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爱与恨在她心里拉扯,日夜不休。

“你最近太累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行。” 许茹惠接过勺子,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些天舒晨总是魂不守舍的,倒水时会突然走神,给她做按摩时手会莫名发抖,甚至有一次她要的是筷子,舒晨却把勺子递了过来。

其实,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女儿这么魂不守舍的原因是什么。肖明函已经有半个月没来了,那个每天雷打不动提着保温桶出现的身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消失在了病房里。

许茹惠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却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不看好这段感情,先不说她们家与肖氏集团的恩怨,单是两家天差地别的条件,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像肖明函那样的人物,从出生起就站在云端之上,舒晨要是跟了他,以后怕是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脸,她又忍不住心疼。这孩子,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从不喊苦从不喊痛,连哭都要躲着人。

“晨晨,” 许茹惠将汤勺放回碗里,慢慢开口,“等我好利索了,咱们就把馄饨店重新拾掇拾掇。你李叔说,隔壁那家杂货铺的店面要转让,到时候咱们盘下来,能多摆两张桌子。”

舒晨点点头,没说话。心思却飘到了馄饨店的阁楼里,想起肖明函曾靠在床头上看书,阳光透过小窗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时候的空气里,有面粉的香气,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混合成一种让她安心的味道。

“对了,” 许茹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陆早上过来查房,说我恢复得很好,下班以后他又来了一趟,还给我送了补汤,说是他妈妈亲手熬的。这段时间以来,真是多亏他了。要不然过两天你抽个时间请他到家里吃顿便饭吧,就当是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

舒晨一愣:“这…… 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许茹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陆然哥对你的心思,妈都看在眼里。他为人稳重,性子也好,又是医生,以后一定能好好照顾你。”

舒晨的心沉了沉,她知道母亲的意思。可在她心里,一直把陆然当哥哥看待,那份感激和尊敬里,从来没有过其他的心思。

“妈,我……”

“就这么定了。” 许茹惠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晨晨,妈这辈子没什么大愿望,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找个好男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至于那些不属于咱们的东西,咱们就不要再奢望了,好吗?”

母亲的话像一根针,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她强装的平静。“嗯,我知道了,妈。”舒晨咬着嘴唇慢慢仰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