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耗着,” 他微微一笑,眼里闪着笃定的光,“等他们逃到阴山脚下,早已是人困马乏,粮草断绝,连拉弓的力气都没了。到那时,他们是降是战,是杀是留,全看咱们的意思。”
杨广听得心头一动,再看向窗外那片奔逃的烟尘时,眼神渐渐变了。他征战半生,向来信奉 “一鼓作气”,却没想过 “耗” 也能成为一种战术 —— 而且是用这种悬在空中的 “怪物” 来耗。这少年的心思,当真是深不可测。
地面上,始毕可汗埋头狂奔了半个时辰。胯下的战马早已气喘吁吁,四蹄踉跄着慢了下来,他自己更是浑身汗透,盔甲里的衣衫能拧出水来,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再看身后跟着的侍卫,一个个也都耷拉着脑袋,坐骑喷着响鼻,显然已到了极限。 始毕勒住缰绳,让战马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旁停下。
他翻身下马时,腿一软差点栽倒,亏得身旁侍卫及时扶住才站稳。
风吹过草原,带着远处隐约的喊杀声,他望着身后散乱的队伍,又瞥了眼身旁侍卫 —— 方才脸上那副魂飞魄散的惊慌,此刻总算褪去些许,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
“额比哲尔!” 始毕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侍卫立刻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在!” “传本可汗令!” 始毕扶着马鞍喘息片刻,一字一顿道,“让各部立刻收拢散兵,清点伤亡与粮草损耗。另外,命所有千户、百户,尽快到此处集合听令!”
他知道,再这么溃逃下去,不等隋军追来,自己这支部队就得先散了架。必须稳住阵脚,哪怕只是暂时的 —— 至少得弄清楚,经此一炸,他手里到底还剩下多少能打的兵力。
额比哲尔领命起身,刚要转身,却被始毕叫住:“等等。” 可汗抬头望了眼天空,那银白飞艇的影子竟还在云层下若隐若现,像个甩不掉的噩梦。
他咬了咬牙,补充道:“告诉所有人,谁敢再提‘投降’二字,立斩!”
风卷着他的话传遍四周,残存的突厥兵们面面相觑,看着可汗紧绷的侧脸,再想想空中那随时可能落下 “雷霆” 的怪物,没人敢出声,只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提醒着他们 —— 这场逃亡,还远远没到尽头。
一刻钟的时限刚过,稀疏的马蹄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突厥的千户、百户们陆续赶到,一个个盔歪甲斜,战袍上还沾着硝烟与血污,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与疲惫。
他们翻身下马时,动作都透着踉跄,显然是奔逃途中耗尽了力气。
始毕可汗站在狼头大纛下,冷眼看着这些往日里悍勇善战的将领如今这副模样,眉头拧成了疙瘩。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周遭沉闷的气氛。
就在这时,随军司马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卷羊皮纸,单膝跪地时声音还在发颤:“可、可汗,统计清了……” 始毕沉声喝道:“念!” “是!” 司马咽了口唾沫,展开羊皮纸,“此战…… 我军折损兵士约三千,多为轰炸所伤;另有一万余人失踪,恐、恐是被俘或溃散…… 现存兵力,尚有三万五千,只是…… 只是粮草被炸毁尽皆丢失,战马受惊走失者甚多……”
话音未落,周围的将领们已是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