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组长让柴至今来当。” 文渊又看向角落里大汉柴至今。
“至于组员,” 文渊环视一周, “在座诸位皆是,包括我在内。”
这话一出,厅里的烛火仿佛都晃了晃。有人摸着胡须沉吟,有人低头在指尖掐算,红佛率先开口:“公子是想…… 动土地的根基?”
“正是。” 文渊拿起第二张手稿,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田垄图,“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做三件事。” 他伸手指向图中红线,“第一,土地国有化,按人头重新分配 —— 不管是官绅的千亩良田,还是佃户的三分薄地,都得丈量清楚,按户头匀开,杜绝兼并。”
柴至今突然抬头:“这会触动不少乡绅的利益,怕是阻力不小。”
“阻力自然有。” 文渊看向柴至今,“所以你才是副组长。“副组长的任务就是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消灭阻力。给你一支千人队。”
“要做第二件事:整合蜀地驻军,这事要西南道尚书令杨秀去办理。” 他展开另一张图纸,上面标着纵横交错的墨线,“第三件事:农村城镇化,先从修路开始。先修通村镇到县城,县城到郡的驰道,再修支线连起周边村落,路通了,粮才能运得出去,货才能送得进来。”
文渊将手稿一一分递到众人手中,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成细碎的星子:“土地是根,道路是脉,根脉通了,农村的元气才能真正回转。” 他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以茶代酒往众人杯盏上虚虚一触,“明日起,唐氏置业即刻着手规划修路事宜,先勘定格里坪到县城的主路走向;燕氏商行同步启动各村镇的致富项目,从手工活计到工程承包,逐项落实。”
指尖在摊开的舆图上重重一划,墨线将星罗棋布的村落连缀成网:“要走‘以点带面’的路子,格里坪先做起来,稳住了再往邻村推行,一步一个脚印来。” 他抬眼看向柴至今与红佛,“唐氏的路,就紧跟着燕氏的步子修 —— 他们的工坊开到哪里,你们的石子路就铺到哪里;他们的收粮点设到哪里,你们的驿站就建到哪里。”
站在门边的青儿忽然插嘴,指尖点向舆图角落:“就把格里坪设置为一个镇。先做出一个样板来。先修路,路通了就开始建住房。以后就根据这个样板去规划其他地区。”
文渊颔首笑道:“就依你。” 转头又对众人道,“咱们开始不贪快,但求扎实。今日通水,明日开工,后日见粮,让百姓实打实看到好处,比说千句万句都管用。当有了合格的样板后,再遍地开花。”
文渊从案上又抽出一张手稿,他抬手将纸递给穿青衫的王度,烛火在稿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王先生,你们宣传部得把动静闹起来。”
王度接过手稿时,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毛边 —— 这纸是最粗劣的草纸,倒比寻常公文用纸更厚实些。
“我定个调子。” 文渊走到窗边,望着院里被月光浸白的石板路,“别写那些之乎者也的酸文,多去茶馆听书、戏班看唱,学学底层艺人的腔调。” 他转过身时,眼里的笑意映着烛火,“就以他们为骨干,编些新形式的宣传 —— 把渠水流进田里的事,把做手工活能换铜钱的事,把农舍改建的好处都编进去。就一个目的,你们把农村土地改革好处告诉所有人。”
王度捏着稿纸的手紧了紧:“公子是说…… 让说书先生在书场里讲?让皮影班在村口演?”
“正是。” 文渊指着格里坪的方向,“赵老汉他们认不得几个字,可戏文里的忠孝节义倒能背得滚瓜烂熟。你们就编些‘文公子通水’‘李二柱领活计’的新段子,让艺人们走村串镇地演。” 他忽然想起虎娃啃红薯的模样,“最好编得跟话本似的,有哭有笑,让听的人觉得,这好事就跟发生在邻家似的。同时,还可以在各村张贴大字报,或者条幅等等形式。总之,就是千方百计让大家都明白就行。”
王度低头看着稿纸上的批注,“通俗易懂”“贴近生计” 几个字被圈了又圈,忽然笑道:“属下明白了。与其刻碑立传,不如让田埂上的孩童都能哼出新调子。”
文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月白锦袍扫过对方的青衫:“明日就去茶馆寻几个老艺人,他们懂百姓的耳朵。记住,要让百姓觉得,这些好事不是天上掉的,是他们自己伸手能接住的。”
文渊从案头再抽一张手稿,他踱到穿绯色官袍的杨秀身边时,烛火正映在对方鬓角的白发上。
“格里坪属郫县辖地,” 文渊将手稿往杨秀面前的案几上一放, “明日你把郫县的大小官员都带上,一起去趟格里坪。”
杨秀慌忙要起身,却被文渊抬手按住肩头。他顺势坐直了些,声音里带着案牍劳形的沙哑:“回公子,渠水的事已办理妥当,明日卯时开闸,保准能流进格里坪的田垄。”
文渊指尖在 “郫县官吏名册” 几个字上敲了敲,忽然抬头看向满堂烛火:“通水只是开头。” 他目光扫过杨秀鬓边的白发,又落在角落里抄录文书的年轻书吏身上,“咱们得趁这机会,好好看看这些地方官到底会不会做事。”
杨秀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公子的意思是……”
“是该培养些能扎进泥土里的官员了。” 文渊将手稿折成方块,塞进杨秀的袖袋,“明日你留心看,谁会蹲在田埂上看水势,谁只会站在岸边背官话。” 他往椅背上一靠,月白锦袍在烛火里漾开细纹,“能跟底层人聊聊家常的,才算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