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暗自沉吟之际,一声尖锐的呼哨骤然响起,恰似一道划破长空的利箭。刹那间,对面的野马群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搅动,原本安静的马群瞬间沸腾起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势汹涌扑面而来。契苾摩诃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野马群风驰电掣般冲到距离他右侧不足二百米处,才猛地刹住,马蹄刨起的草皮四处飞溅。他刚想开口,对面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契苾摩诃,芮公主已然给足了你面子,莫要不知好歹。你以为人多势众便能稳操胜券?大错特错!即便火拼起来,我们这十几人拼掉你十几人,不在话下。可你别忘了,你最大的敌人并非我们,而是这群已然被我收服的野马。你瞧,在它们面前,你这区区几十人想要活命,哼,谈何容易!我劝阁下,还是冷静下来,坐下来好好谈谈。”
“事已至此,我们已无退路。” 契苾摩诃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声音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唯有拼上一拼,只要能活捉你们,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嗯,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文渊不紧不慢地往前跨出一步,手指先是指向野马群,而后又转向契苾摩诃,目光灼灼,“你不妨估量估量,在马群将你们淹没之前,你们能否靠近我们?”
契苾摩诃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野马群与文渊等人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仔细测算两者的距离。就在他正要开口回应时,文渊又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这群马是我救下的。若不是我出手,它们早已陷入我身后的沼泽地,你同样得不到它们。可如今,我反倒成了你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你说,我该作何感想?”
契苾摩诃下意识地问道:“作何感想?” 话一出口,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接着追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无需知晓我是谁,只需思量今日之事该如何解决。” 文渊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 这……” 契苾摩诃支支吾吾,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了主意。沉默良久,他像是被某种决绝的情绪彻底点燃,咬了咬牙,好似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高声说道:“阿史那芮公主,小兄弟。对不住了!” 言罢,他大手用力往前一挥,声嘶力竭地高喊:“杀!”
然而,现实却并未如他预想的那般发展。他满心期待的喊杀声并未响起,身后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动静。契苾摩诃满心疑惑,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那只挥动的手,又用力挥动了一下,扯着嗓子大喊:“杀 ——” 可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他顿感不妙,脊背发凉,缓缓转过头。这一看,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身姿婀娜,宛如仙子下凡,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他的左侧。那女子抬起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拂过湖面,漫不经心地在他的马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刹那间,契苾摩诃只觉坐下的马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陡然间发了疯似的,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了出去,直直朝着前方的沼泽地狂奔而去。那马一路疾驰,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一道长长的烟尘尾巴。眨眼间,便冲到了沼泽边缘,就在众人以为它会一头冲进沼泽之时,那马却猛地一个急停。巨大的惯性使得契苾摩诃整个人从马背上如炮弹般飞了出去,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马头,越过草地,而后 “噗通” 一声,结结实实地掉进了沼泽之中。
契苾摩诃此刻还处于懵圈状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知所措。可这一摔,却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他身处沼泽之中,四周都是黏稠的泥浆,他吓得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加速下沉。但事与愿违,即便他竭力保持静止,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沉。泥浆慢慢没过他的胸口,又逐渐上升到脖子处,就在他满心绝望,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之时,慌乱之中,他感觉自己的手抓到了一个硬物,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犹豫地死死抓住,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契苾摩诃从混沌中苏醒时,草原已被夜幕笼罩,繁星如碎银般洒满天际。他试图活动身体,却感觉四肢仿佛被千斤重石压住,酸软无力。脑袋昏沉,像是被铁锤狠狠敲击过。他勉强睁开双眼,目光涣散地扫视四周,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篝火旁。一群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中夹杂着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来,勾得他腹中如翻江倒海般饥饿难耐。
“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吧。”一道清冷却温和的声音传来,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身旁有一壶水,喝了它,身体的不适便会消散。”
契苾摩诃循声望去,伸手摸索到水壶,仰头猛灌了几口。清凉的水流滑过喉咙,仿佛一股暖流注入四肢百骸,酸软之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他强撑着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篝火旁,寻了个空位坐下。刚一落座,便有人递来一块烤得金黄流油的羊腿肉。他顾不上礼节,一把抓过,狼吞虎咽起来,仿佛几辈子未曾进食。
文渊静静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吃完,这才开口:“契苾摩诃,如今你作何打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契苾摩诃从饥饿的混沌中拉回现实。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试探着问道:“我的弟兄们在何处?”
“吃饱了才想起你的兄弟们?”阿史那芮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她抬手朝契苾摩诃身后指了指,“就在你身后五十步开外,去把他们叫醒吧。”说罢,随手将一个水囊抛给他。
契苾摩诃接过水囊,快步走向身后。不多时,五十一名壮汉陆陆续续醒来,跟随他来到篝火旁。阿史那芮的护卫热情招呼他们坐下用餐。契苾摩诃坐回原位,目光在阿史那芮与文渊之间游移,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们究竟是如何把我们打晕的?又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阿史那芮手中把玩着一根大号绣花针,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抬手指向青衣:“你的那些兄弟,皆是青衣妹妹用这绣花针放倒的。至于你嘛……”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想必不用我多言了吧。”
契苾摩诃闻言,愣愣地望向青衣,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见他直勾勾地盯着青衣,文渊眉头一皱,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契苾摩诃突然冒出一句:“仙子姐姐,多谢您老人家手下留情,饶我等性命。” 契苾摩诃突然伏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草地上,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文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逗得忍俊不禁,脸上的怒意瞬间化作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