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芒散去,林凡脚踏实地,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死寂感扑面而来。
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想象中的险恶绝地,而是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种灰色调构成的荒原之上。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暗。大地是干裂的灰黑,零星散布着一些扭曲的、仿佛由枯萎骨骼与锈蚀金属构成的怪异植物。
空气中弥漫着并非归墟的侵蚀之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沉淀了万古时光的……死亡与遗忘的气息。这里,就是守墓试炼之地?
林凡展开混沌原初领域,百丈范围自成天地,将那外界的死寂气息隔绝在外。他能感觉到,眉心的「归寂印」与脑海中的「古墓标记」在此地异常活跃,与这片空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试炼者……林凡……”
一个宏大、冰冷、仿佛由无数逝去纪元共同低语的声音,在荒原上空回荡。
“此地……乃‘万墓之源’外围,‘遗忘遗冢’。”
“试炼内容:穿越遗冢,抵达‘往生殿’。期间,汝需直面内心之影,明悟守护之真意,承载逝者之重。”
“成功,可得入万墓之源资格,觅星魂古泉。”
“失败……魂灵永锢于此,化为遗冢尘埃。”
穿越遗冢,直面心影,明悟守护,承载逝者之重?这试炼,听起来更像是对心性与意志的终极拷问。
林凡没有犹豫,迈步向前。脚下的灰黑土地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
起初,一切平静,只有死寂的风吹拂着枯萎的骨植,发出沙沙的声响。但很快,异变陡生。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他看到了前世那个风雨中奔波送外卖的自己,看到了初入混沌海时的茫然,看到了与苏清寒在星空下的初遇,看到了火舞张扬的笑容,看到了周通、楚云河的并肩,看到了柳依依的温柔,看到了艾拉的纯真……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其中夹杂着喜悦、悲伤、遗憾、愤怒、以及……恐惧。
恐惧失去,恐惧无力,恐惧辜负……
这些情感并未直接攻击他,而是如同无形的雾气,渗透进他的原初领域,试图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软弱与破绽。
“紧守本心!”林凡默念《混沌衍道经》,原初之光在元婴核心稳定照耀,混沌领域流转,将那些负面情绪一一包容、化解。他的道心在葬戈之径与归寂石碑前早已千锤百炼,这些心魔幻影,难以动摇其根本。
然而,试炼并未结束。
前方的荒原上,灰色的雾气开始凝聚,化作一个个模糊的身影。那些身影,有的身着星君袍服,气息与苏清寒同源却更加古老苍凉;有的燃烧着涅盘之火,形态却更加暴烈绝望;有的厚重如大地,却带着崩裂的哀伤;有的凌厉如剑,却充满了折断的悲鸣……甚至,他还看到了一个身影,周身缠绕着混沌之气,却充满了归墟般的死寂,仿佛是他自身走向毁灭的某种可能未来!
这些,难道是……历代未能通过试炼,或因其他原因陨落于此的“天骄”留下的执念投影?
它们无声地嘶吼着,朝着林凡扑来!它们并非实体,而是各种负面情绪、失败执念、道殒怨气的聚合体,其攻击直接作用于神魂,试图将林凡拖入它们永恒的沉沦与痛苦之中!
“守护……非独善其身……亦需承载逝者之憾……”
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警钟。
林凡明白了。这试炼,不仅要他坚守本心,更要他理解“守护”二字的沉重——守护,意味着不仅要保护生者,也要安抚逝者,承载那些未能完成的愿望与遗憾!
他不再仅仅防御,而是主动将原初领域扩张,尝试去“接触”、“理解”那些扑来的执念投影。
他感受到那位星君投影对族群延续的担忧,感受到那涅盘火影对未能守护挚爱的悔恨,感受到那厚土之影对家园崩毁的痛苦,感受到那剑道之影对道统断绝的不甘……甚至,从那混沌死寂的自身投影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对“存在”意义的终极迷茫与放弃。
种种沉重如山的情绪与执念,如同洪流般冲击着林凡的神魂。他仿佛在瞬间经历了无数人生的悲欢离合与绝望终点。
痛苦吗?沉重吗?
是的。
但林凡的眼神却愈发清明、坚定。
“你们的遗憾,你们的痛苦,我感受到了。”
他轻声开口,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原初之光温柔地洒向那些狂暴的投影。
“但沉湎于过去,无法改变任何事实。守护,在于珍惜当下,延续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