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没立刻回答。他把照片推回来,摘下眼镜,用布慢慢擦拭镜片。“很多年前的事了。她女儿送人了,她受不了,整个人垮了。有人说她疯了,天天在院子里念名字。再后来,房子拆了一半,她也不见了。”
我喉咙发紧。“她念的是什么名字?”
“记不清了。”他顿了顿,“好像是两个字,开头是‘美’。”
我的手指猛地蜷了一下。
“那你现在找她,是为了什么?”他忽然问。
我沉默了几秒。“她是我的母亲。”
他看着我,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温和的观察,而是带着一点沉重的确认。
“那你得想清楚。”他说,“有些人,找到了,未必是好事。过去的事,知道太多,未必是福。”
“可那是我的母亲。”我说,“我有权知道她是谁,去过哪里,为什么不要我。”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把那张复印件折好,递还给我。
我接过照片,放进包里。临走前,我把咖啡钱放在桌上,多留了十块钱。他没拦我,也没说话,只是重新翻开那本相册,低头看着里面泛黄的照片。
我起身往外走。推开门时,风把屋檐下的风铃吹响了一声。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用打火机点燃一张纸。火苗窜起来,照着他半边脸。那张纸是复印件的另一份。他在烧它。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喊。我知道他是在帮我。
走出店外,雨小了很多,街道湿亮,像铺了一层油。我打开手机,地图上标出了城东老艺术中心的位置。那里现在是一片旧建筑群,听说早就没人用了,但档案馆还在附近。
我翻出记事本,在新的一页写下:“旧艺术中心,歌坛关联,曾接触音乐圈。”笔尖压得很重,每一个字都像刻进去的。
合上本子时,我心里的迷雾散开了一角。那个女人不是汪璇。她和音乐有关。她曾经站在舞台上,或者至少,离舞台很近。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透出一点灰白的光。我迈步往前走,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公交站就在前面。我站在站牌下等车,手一直按着包。车来了,我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景色慢慢后退,老街区被甩在身后。
车子经过一个路口时,我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贴了膜,看不清里面。它没有动,也没有跟上来。
我转回头,望着前方。
车子启动,驶向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