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开口,声音有点抖,“我现在弹的就是新写的歌。还没录好,也没改完,可能根本通不过评审。”
“那你现在唱给我听听。”他说。
我没有犹豫。
手指缓缓移动,在琴键上落下几个轻柔的音符。然后我张开嘴,哼起了那段最初写下的旋律。没有技巧,没有修饰,甚至连节奏都不太稳。就像多年前那个夏夜,我只是想让声音飘出去,落在某个听得见的地方。
唱到第二句时,我的声音渐渐稳了些。
电话那头一直没说话。
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挺好。”他说,“比我当年修车时哼的小调强多了。”
我笑了,眼角却湿了。
“这首歌叫《巷口》。”我说。
“为啥叫这名?”
“因为……”我望着窗外,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我第一次把它唱出来的那天,风正好从巷子口吹进来。我觉得那风里,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那就继续唱吧。别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先让自己听见。”
我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
“我知道了。”我说。
“行了。”他语气轻松起来,“我不多说了,待会还得出车。你妈煮了绿豆汤,我给她留了一碗,等你回来喝。”
“好。”
“记得按时吃饭。”
“嗯。”
“挂了啊。”
“爸。”
我突然叫住他。
“啥?”
“谢谢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唱歌的样子。”
电话那头笑了:“傻孩子,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
嘟嘟的忙音响起。
我把手机轻轻放在琴架上,摘下耳机,关掉了循环播放的功能。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我重新翻开笔记本,盯着那首未完成的歌看了很久。
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谱面,也不再去想评审标准或观众反应。我只记得父亲说过的话——你不是非要完美,你只是别停下。
手指再次落在琴键上。
这一次,我没有从头开始,而是直接弹起了副歌部分的雏形。节奏慢了一些,音区也降低了,但更贴近我心里原本的声音。
我张开嘴,跟着旋律唱了出来。
声音依旧不够圆润,气息也有点跟不上,但我没有停。哪怕某个音偏了,我也让它留在那里。就像走路时踩到了石子,不必回头捡,只需继续往前。
唱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包里翻出一支笔,在乐谱空白处写下一句话:
“这首歌,献给所有默默听我唱歌的人。”
写完,我深吸一口气,从头再来。
第一个音落下时,右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微微翘起一角,随着按键的动作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