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脚步没乱,手上的节拍也没断。我告诉自己:我不是在表演,我是在找回自己。
那人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但我能感觉到,那笑声没再继续。我反而把哼的声音抬了一点,让旋律更清楚地流出来。那声音里有疲惫,但也有种说不出的稳。我继续走,继续打。一圈,两圈。脚底的凉意还在,但身体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轻微的节奏声。我斜眼一看,是刚才笑我的那个男学员,正戴着耳机,脚尖在地上轻轻点着。他没看我,但节奏和我刚才那段一样。
我没说话,只是继续。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停下,拿起来看。是美妍发来的消息:“姐,你最近是不是特别累?别硬撑。”
我盯着那行字,没立刻回。我把手机放在一旁,走到窗边,像刚才一样走圈。一边走,一边哼。我发现今天的脚步比昨天轻,呼吸也更顺,连手上的微颤都少了。我哼到副歌,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弧,像指挥。最后一个音,脚尖一点,手落下。准。
我拿起手机,回她:“不累。我今天终于听到了节奏,它一直在我身体里。”
发完,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不再看。我重新戴上耳机,播放那段曾让我崩溃的高难曲目。音乐响起,我闭了下眼,脚尖先动。第一组音符过去,我跟上了。第二组,手开始配合。我能感觉到汗从手心渗出来,但我没擦。
第三组切分来了。我呼吸放慢,脚尖点地,等那个“跳”。来了——左脚一沉,手切下去。清脆的一声。我咬住下唇,继续。第四组三连音,我用脚跟打底拍,手指在空中预判落点。第五组变速,我差点乱,但没停。整段下来,最后一个音收得干脆。
我睁开眼,练习室里安静了几秒。没人说话,也没人看我。但我能感觉到,那种“被盯着”的压力消失了。我摘下耳机,把鼓槌收进包里。站起身时,脚底还有点凉,但整个人是热的。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打击垫。上面还留着刚才练习的痕迹——几个轻微的凹印,像某种无声的记录。我拉上包链,推开门。
走廊灯光亮着,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轻轻回响。我走得很稳。走到电梯口,我按下下行键。灯亮了,门缓缓打开。
我走进去,按下一楼。电梯开始下降。我靠在墙上,闭上眼。脑子里还在响着那段旋律。不是录音,是我自己哼的。一遍,又一遍。
最后一个音落下时,电梯“叮”了一声。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