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人慨然道:“今日若皇长孙果真现身,咱们便可亲眼见证那千古难遇的奇观!”
“飞天?”
“正是!突破凡躯之限,宛如传说中的神迹,人竟可凌空翱翔,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我听闻格物院曾解释,此非神话幻术般的腾云驾雾,而是凭借器械之力。其中原理,正是格物之学的根本所在。”
“即便我们寻常百姓,也能一眼明了!”
这番话顿时激起更多人的兴趣。
“当真如此?”
“难道还能有假?况且,纵是借力于器物,也已达成我等梦都不敢梦的伟业!”
“听说就在钟山一带,咱们真是有幸得见!”
众人组成的队伍绵延不绝,自皇城一路延伸至钟山脚下。
这般议论不绝于耳。
而在最前方的先导队伍之中——
今日!
洪武帝特旨准许,举国上下所有官员皆可前往钟山行宫。
百官列阵。
作为新兴学府的“格物院”,已然将此视为扬名立万的关键时刻。
解缙、杨士奇、工部尚书秦文用,以及左右侍郎等一众要员,尽数围聚在中央那辆最为宏大的马车周围。
引得无数目光聚焦而来。
然而在这群臣之中,诸多高官早已暗中探问多时,却始终未能获知半点内情。
方孝孺、齐泰、练子宁等人眉头紧锁,今日未见朱允炆踪影,令他们忧心忡忡。
可一旦想到那位即将现身的皇长孙,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骤然沉沉压上心头,久久无法喘息。
皇长孙此前种种作为,早已昭示分明。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千余年光阴流转。
儒学为显学,执掌国脉已久,传承深远,根深蒂固。
以至于如今的他们,不得不视其为毕生使命!
可眼下!
格物院接连不断的“新创造”,仿佛成了推动大明变革的不竭动力。
而这股动力,却如一根根稻草,不断压向他们的脊梁!
种种学说——光学、力学、望远镜、显微镜,乃至近日传闻已在宫中出现的巨大“孔明灯”,皆令他们窒息难耐。
终于到了这一天。
皇长孙现身之时!!!
直至此刻,齐泰仍觉恍惚,脑海嗡鸣不止。
“算上皇长孙上次露面,距今才几日?万万不曾料到,我辈所坚守的信念,或将化作泡影!”
方孝孺叹息,语气中满是哀痛:
“可叹我儒家之学,历经千年而不灭,道统绵延!如今却因这十年不见的皇长孙,或将步入穷途!”
“悲哉!悲哉!悲哉!”
连呼三声“悲哉”,方孝孺神色愈发黯然。
练子宁亦忧心忡忡:“二皇孙至今未现,想必已是退避不出。听闻这几日,太子妃正为他操办婚事,虽年纪尚幼,但既已定亲,恐怕不久便要就藩。”
此语一出,众人神情愈加颓然。
“可恨!皇长孙未能持续受教于我,离京十载,未曾浸润我儒门圣典!”
“以致这所谓‘格物’之学,闻所未闻的异端邪说……竟几乎要主导我大明朝纲!”
越议越觉心痛。
再回首望去,身后已是万人云集的浩荡队伍。
心中失落更甚。
皇长孙归来,或许在万千黎民眼中,是大明崭新的希望!
但是!
唯有他们——唯有那些为此彻夜难眠的学子、大儒……
才能真切感知,那道统之光即将熄灭的末世景象!
“世人蒙昧,焉能如我等看得深远!”
“儒学乃治世之本,皇权出自天授!”
“格物格物,格的是谁家之物?皇家之物啊!可悲可叹……皇长孙自身误入歧途,竟欲引我大明走向绝路!”
“唉!吾等空怀忠忱而无力回天,实愧对君王、愧对苍生、愧对我儒门历代先贤!”
方孝孺等人一路低语,悲声不断。
悲观之意,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