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难道要……对亲族动手?”柳泷玉声音微颤,最后一个字哽在喉间,终未出口。
说实话。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番冷峻决绝的话语,竟出自昔日那个温文尔雅的朱允炆之口。
与初见时判若两人。
人真的能在短短时日里,变得如此彻底?
她心中惊疑不定,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答案——
这一决定,将决定她能走到哪一步。
朱允炆沉默片刻。
忽然轻笑。
那笑声却像风穿残垣,透着难以言说的孤寂。
“不必我出手。”
柳泷玉愕然。
朱允炆转而反问:“你说,面对四面来犯之敌,皇爷爷他们会作何反应?”
柳泷玉刚要开口。
却被他抬手止住。
“震怒?发兵?倾国之力讨伐?”
“或许会如此。”
“可之后呢?”
“那些所谓的外邦,自以为能撼动大明根基。”
“但在皇爷爷眼中,这些纷扰,还不及我那位兄长一根手指重要。”
“大明早已立于巅峰。”
“勋臣、将领、皇子,乃至今日诸多朝士。”
“谁会把这几个跳梁小丑放在心上?”
“北元何等威势?陈友谅拥兵百万?张士诚据江南富庶之地?”
“当年先祖尚能以弱制强,如今呢?”
“天下英才尽归朝廷,谋臣猛将遍布宫帷。”
“随便一位宿将出马,足可荡平边患。”
“安南?弹丸之地罢了。”
“即便不动用中央兵马,仅凭镇守云南的沐王挥师南下,便可使其亡国。”
“之所以未动,只因名不正言不顺,加之粮运艰难。”
“但现在不同了。”
“西番的月鲁帖木儿?当年北元尚存时便已俯首称臣,如今竟敢举旗反叛?”
“蜀王十一叔,在蜀地十年,政通人和,百姓为其立像颂德。”
“他是任人宰割之人?”
“更何况,他是凉国公蓝玉的女婿。只要他一声令下,西番必平。”
“还有哈梅里请求互市?瓦剌趁机窥伺?”
“秦王、晋王诸藩,不论性情如何,单论军略,皆是一时之选。”
“他们惧战吗?”
“恰恰相反。只要朝廷供粮支兵,他们唯恐天下不乱。”
柳泷玉心头一震,眼神微微晃动。
此刻的朱允炆,身上散发出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
那是对大明不可动摇的信念。
她竟一时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她低声呢喃,“你为何还要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心里清楚得很。”
“正因如此,皇爷爷从不会把那些人当回事。”
“所以……”
“这正是我们的时机!”
少年眸光如炬,语气中透着不可动摇的笃定。
“皇爷爷太过从容,从容到连眼皮都不愿为这些人多抬一下。”
“甚至——”
“这些风波,在他眼中,连棋局的变数都算不上。”
......
同一时刻。
奉天殿内,龙柱巍巍,金砖映光。
“岂有此理!”
“痴心妄想!”
“狂悖之极!”
群臣怒声如雷,震得殿梁微颤。外邦使节面色苍白,手心沁汗,不敢直视殿中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