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映出两张脸。
一笔一划,虽不熟练,却极为认真。
那支眉笔,如同权柄初握。
“殿下心中不愿?”她轻问。
因过往种种,朱允炆不再遮掩心绪。
“我乃天命所归之人,区区一个淮王,岂能困我?”
她抬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腕。
“那……之前我所言之事,殿下可已决断?”
朱允炆站在窗前,指尖微微颤抖。
“以外制内。”
“唯有出其不意,方能扭转乾坤。”
他低声重复着,像是在回应某个早已埋下的念头。
脑海中浮现出皇爷爷昔日的偏袒,那一幕幕不公如针扎心。
他指节发白,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又浮现眼前。
“封地为王?不如放手一争。”
柳泷玉轻笑,眸光微闪,“殿下心中已有决断,妾身不必多言。”
“先前让您结交朝中要员、军中将领,看似因杨士奇一事中断。”
“可如今百工兴起,新学风波四起。”
“那些人,本就该来,也终将聚集于您麾下。”
她顿了顿,忽而问道:“格物院的事,殿下可曾留意?”
朱允炆猛然一拳砸向案几,“岂能不知!此事原属父亲掌管,他转手便交给了三弟!”
柳泷玉笑意未减,“这正是转机所在。”
“昨日朝堂看似新学得势。”
“但真正的风向,从来不在殿上,而在街头巷尾。”
“格物院,正是将新学推向百姓之地。”
“既是要普及。”
“那何不亲自听听,民间究竟在谈什么?”
“听说近来最引人议论的,是连孔圣人都未曾解答的《两小儿之辩》。”
她语声渐沉,“格物院既是新学开端。”
“殿下何不将其变为终结之处?”
“若想胜出。”
“便不能再有半分迟疑。”
“皇上既已察觉您的意图。”
“那就无需再藏。”
“由暗转明,正面对峙。”
她的声音清冷坚定,“乱局当前,唯非常之道可破局。”
朱允炫缓缓点头。
此时的他,与数月前判若两人。
心境早已翻覆,思维亦被重塑。
“那位兄长,妄图以一人之力重塑大明。”
“我不知他心中的天下是何模样。”
“我只清楚,改得越多,树敌越众。”
“皇爷爷以为,赐我封地便可平息一切。”
此刻的朱允炆,哪还有当年在母亲膝下畏缩不安的模样?
他的沉默里藏着锋刃,眼神深处已有雷霆酝酿。
“但我必须让他知道——他错了。”
“只要胜负未定,谁愿轻易放手?”
“所有反对朱雄英的人,都会成为我的助力。”
“此消彼长,内外呼应。”
“这唯一的契机,我朱允炆决不能错过!”
......
桃园之中。
这几日,朱雄英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这片奇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