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燕京的航班上,查梁一更是毫无睡意。
舷窗外是漆黑的无垠夜空和下方偶尔闪烁的、如同微缩星图般的城市灯火。来回短短三个小时,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
南城之行留下的沉重感,如同铅块般压在他的心头。赵泰安那强忍悲恸、如同瞬间枯萎的身影;王顶光那布满血丝、充满愧疚与愤怒的眼神;以及那弥漫在赵家老宅每一个角落的、冰冷的死亡气息……这一切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而比这些更让他感到窒息和艰难的,是即将要面对的任务——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赵山河。
飞机在平流层平稳飞行,引擎发出单调的嗡鸣。
查梁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模拟着各种可能的情景。
山河会有什么反应?
查梁一不敢深想。
是歇斯底里的崩溃?是死寂般的沉默?还是被无尽恨意吞噬的疯狂?
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将他彻底击垮,也可能让他走向不可控的极端。在燕京这个步步惊心的棋局里,任何一个情绪化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王顶光的担忧是对的。直接、粗暴地告知,无异于在赵山河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可是,瞒着?如同王顶光所虑,这同样是背叛和伤害。当赵山河通过其他渠道,尤其是在对手可能故意刺激的情况下得知真相,那种被蒙蔽的痛苦和愤怒,或许会更加摧毁彼此之间的信任。
“是的,这件事必须由我来说……”查梁一在心中默念。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对赵山河,对这份盟友之情的尊重。他必须找到一个方式,一个尽可能缓冲冲击,又能让山河保持最低限度理智的方式。
他回忆起父亲查永昌的话——“查家,与他同在。” 这或许是一份重要的支撑。他需要让山河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站着查家,站着李玉龙,站着他们这些可以托付的“战友”。
他还需要强调赵泰安老爷子的嘱托——“赵家的人,流血不流泪!仇,要报!但不是现在!让他稳住!” 老爷子的坚韧和深明大义,或许能成为拉住山河不至于彻底坠落悬崖的缆绳。
环境也很重要。不能在任何可能有监听或者人多眼杂的地方。必须是一个绝对私密、安全,可以让他尽情宣泄而无需顾忌的场所。
时间呢?是落地后立刻见面?还是让他先处理完手头一些紧急事务,稍微有个缓冲?立刻见面,冲击最大,但也避免了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做出的错误决策。稍作缓冲,或许能让他心理有所准备,但也增加了消息从其他渠道泄露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