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出租屋内,空气污浊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混合着廉价烈酒的刺鼻气味、速食包装的腐败油脂味和王珏身上那股因多日未洗漱而散发的、如同困兽般的酸臭。
王珏像一头彻底被逼入绝境的疯狗,眼球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瞳孔因亢奋与暴怒而收缩不定。他面前摊开着老船坞废厂区的卫星地图和手绘的潦草布置图,几部不同型号的手机散落一旁,屏幕还亮着与“蝰蛇”及其他几个不明联系人的加密通讯界面。
“对!三号仓!就那里!视野最好,也最他妈的容易堵住!”
“人手都给老子散开!红外热成像仪呢?必须给老子架起来!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过!”
“车!准备三辆!不同的路线!接到人立刻走!”
“妈的……敢耍老子……等老子抓到那个内鬼……非把他剁碎了喂狗!”
他对着其中一部手机低吼着,唾沫星子飞溅,手指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丢失存储卡的愤怒和被背叛的猜忌已经彻底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只剩下不顾一切也要夺回“玩具”、并将所有阻碍他的人生吞活剥的疯狂执念。
他反复检查着别在后腰的冰冷硬物——那是一把 pact 型手枪,保险已经打开,散发着死亡的金属气息。他又摸了摸塞在靴筒里的匕首,锋利的刃口隔着布料传来冰冷的触感。
一切都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只等那白慕婉出现后,就能引出他身边的内鬼。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十一点。王珏猛地灌下最后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如同燃料,将他胸腔里那团邪火浇得更加旺盛。他站起身,因长时间保持紧张姿势而有些踉跄,但眼中的疯狂光芒却愈发明亮。
他最后扫视了一圈这个肮脏的、充满绝望气息的巢穴,脸上露出一抹扭曲而决绝的狞笑。只要带走白慕婉,拿到她手里的东西,离开南城,他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赵山河完了,南城迟早是他的猎场!
他深吸一口气,拉上冲锋衣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猛地拉开了出租屋那扇吱呀作响、破败不堪的木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空无一人的、肮脏昏暗的走廊。
两个身影,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门神,一左一右,恰好堵死了他所有的去路。
左边是林书瀚,赵山河的大舅,穿着深色的商务夹克,脸上惯有的那种圆滑世故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混合着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的表情。
右边是林书铭,二舅,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不舒服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料到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