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老眼里，愤怒、震惊、痛苦、被愚弄的羞耻……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苍凉。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只剩下嘴角一丝无声的抽搐。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只有查伊一微型手机里，她自己那疯狂的回音，还在如同鬼魅般萦绕不散：“……我查伊一的！……”
云栖苑主卧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一缕稀薄的晨光。
白慕婉蜷缩在冰冷的真丝被褥里，一夜未眠。那个用黑色塑胶袋包裹的旧手机，如同烧红的烙铁，紧紧贴在她睡衣下的胸口皮肤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已被她的体温捂得温热。王珏那句“乖狗狗”和淫邪的笑声如同魔咒，在脑中反复回响。舌根下那粒药丸带来的冰凉感早已消退，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更深的疲惫。
她终于无法忍受这无声的煎熬，如同做贼般溜进与主卧相连的奢华浴室，反锁上门。巨大的镜子里映出她憔悴不堪的脸。她颤抖着双手，一层层剥开那粗糙的黑色塑胶袋。
一部老旧的智能手机显露出来。深蓝色的塑料外壳磨损得厉害，边角处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金属框架。屏幕上有几道细微的划痕。最刺眼的是手机背面，贴着一张边缘已经卷翘泛黄的卡通贴纸，上面用幼稚的字体写着“生日快乐！——给最爱的慕婉”。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这是当年王珏在她生日时，“赏赐”给她的“礼物”！也是他用来记录那些不堪视频、控制她的工具！她强忍着将它砸碎的冲动，指尖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勇气，长按开机键。
屏幕亮起。老旧的系统缓慢启动。桌面背景赫然是她和王珏在某个海岛度假时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容僵硬，眼神空洞。王珏则搂着她的腰，笑容得意而猥琐。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加密的相册文件夹。输入王珏曾经强迫她背下的密码。
瞬间，几十个视频缩略图如同狰狞的毒蛇，挤满了屏幕！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些她极力想要遗忘的、被强迫摆出的姿势和屈辱的表情……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将她尚未愈合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巨大的屈辱和痛苦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不！不能看！她猛地闭上眼睛，手指胡乱地在屏幕上滑动，想要关掉这可怕的画面！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浴室里响起！
不是信息，不是邮件！是手机内置加密通讯软件的特殊新消息提示音！一个没有头像、只有一串乱码字符的对话框，在屏幕顶端跳了出来！
白慕婉的心脏骤然停止！她猛地睁开眼，死死盯住那条新消息！
乱码对话框里，只有一行冰冷刺眼的字：
「明晚十一点，城南‘老船坞’废厂区，3号仓。一个人来。带好‘生日礼物’。敢耍花样，你和‘礼物’里的精彩内容，会出现在赵山河的病房床头。等着你，我的乖狗狗。」
消息下方，附带了一张模糊的图片预览——赫然是她此刻蜷缩在浴室地上、脸色惨白、手里拿着这部旧手机的画面！拍摄角度，正对着浴室那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镜子！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白慕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镜子里……有人在镜子里看着她？！
她猛地抬头，惊恐万状地望向那面巨大的浴室镜！镜子里，只有她惊骇欲绝的脸和空荡荡的浴室！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濒临崩溃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却被她死死捂在嘴里，化为绝望的呜咽。
与此同时，城西那间弥漫着腐臭和速食垃圾气味的出租屋里。
王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加密通讯软件上传回的、白慕婉在浴室里惊恐万状的实时画面截图，脸上露出扭曲而满足的狞笑。他手指飞快地在另一部崭新的手机上操作着，发出指令。屏幕上，一个代表信号源的小红点，正清晰地定位在云栖苑的核心区域。
他端起桌上半瓶廉价的烈酒，狠狠灌了一大口，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兴奋。他拿起身边的电脑，迫不及待地解锁，点开加密相册，想要重温那些“美好”画面，欣赏猎物惊恐的表情。
然而，当他点开第一个视频缩略图时，屏幕却弹出一个冰冷的提示框：
「文件格式错误或已损坏，无法播放。」
王珏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他猛地坐直身体，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点开第二个、第三个视频……全部提示「文件损坏」！
“不可能！”他发出一声低吼，额角青筋暴跳！他立刻退出相册，试图查看存储空间。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电脑外壳侧边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新的划痕！位置……正好是储存卡槽的边缘！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他像疯了一样，用指甲抠开那个老旧的储存卡槽！
卡槽里，空空如也！
他塞进去的那张存储着所有关键视频、所有能彻底毁灭白慕婉和威胁赵山河的加密存储卡……不见了！
“贱人——！！！”王珏爆发出野兽般的狂怒嘶吼！他狠狠将手机砸向对面的墙壁！“砰”的一声巨响！电脑外壳碎裂，零件四溅！他双眼赤红，如同彻底疯狂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破败的风箱！
他猛地抓起桌上另一部手机，手指因为暴怒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他点开那个标注着“蝰蛇”的联系人，声音嘶哑、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杀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计划提前！明晚！老船坞废厂区！给老子布下天罗地网！”
“老子身边有鬼，找到他……老子要活的！老子要亲手……一寸寸捏碎他的骨头！”
“敢耍老子……把背叛老子的人，背后的人，给老子揪出来！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