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你亲手开瓶。
可以。
还要——秦琉璃突然顿住,凤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看着赵山河那双平静如深潭的眼睛,那里面的信任让她胸口莫名发紧。这种被人毫无保留托付性命的感觉,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让她...不适。
算了,等我想起来再加条件。她别过脸去,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手腕内侧的紫色琉璃纹身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赵山河站起身,黑色大衣的下摆扫过塑料凳腿上的油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仍坐着的秦琉璃,突然说道:琉璃。
谢谢。
这两个字很轻,却重若千钧。不是谢她收集情报,不是谢她出谋划策,而是谢她——看穿了他对舅舅们早有怀疑却隐忍不发的布局,谢她明知危险仍执意深挖那片,谢她...成为这把既能伤人也会护主的。
秦琉璃仰头看他,红唇微抿。半晌,她突然恶劣地笑了:真要谢我,现在就把账结了。这破地方我多待一秒都要过敏。
赵山河低笑,从大衣内侧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纸币压在醋瓶底下。劣质灯泡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那道前世今生都未曾愈合的孤独裂痕,短暂地藏进了光影交错处。
面馆外,雨后的夜空露出一两颗惨淡的星子。赵山河推开吱呀作响的玻璃门,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他站在台阶上,没有回头:
紫云山庄见。
秦琉璃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他完全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在这静谧的时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福伯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福伯,那个名义上是她“父亲”的男人,曾经告诉她:“少爷这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必见血的刀。而你所要做的,便是确保他的刀锋所指向的,永远都是正确的敌人。”这句话在她耳边不断回响,仿佛是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
秦琉璃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碗里那坨早已凉透的面上。面已经坨成了一团,原本应该是热气腾腾的,现在却散发着丝丝凉意。她凝视着这碗面,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的口感异常粗粝,像是被岁月磨砺过的石头,毫无弹性可言。汤底更是咸得发苦,那股味道在她的口腔中蔓延开来,让人难以忍受。不仅如此,还有一股淡淡的煤烟味萦绕不散,仿佛这碗面是在烟熏火燎的环境中煮出来的。
“难吃死了。”秦琉璃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然而,尽管嘴里说着难吃,她却又毫不犹豫地夹起了第二根面条。这种矛盾的行为,就如同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一样,复杂而难以言喻。
她永远不会承认,这把刀对她的信任,比任何米其林三星的美食都更让她感到……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