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垂着头,但那如同雕塑般稳固的肩背线条,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冰。
赵泰安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聚焦在福伯身上,锐利如刀:“老友说,那姑娘的母亲是当地一个颇有手段的华裔掮客,姓秦?还是姓钱?记不清了。一场意外露水,倒是给你留了条血脉。听说那姑娘……很特别。”
福伯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张永远平静恭谨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情绪——是深埋心底的秘密被骤然揭开的无奈?还有一种……极其隐晦的、属于父亲的……悸动?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老爷……”
赵泰安摆摆手,打断了他可能出口的辩解或请罪,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过去的事,不提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福伯为赵家付出一生,这点私事,算不得什么。”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无比严肃,“我要说的是这个姑娘!既然是我赵家老臣的血脉,便与赵家有了渊源。听说她……没跟着她母亲走那条道?反而靠着自己,在那边复杂的圈子里混出了点名堂?心思活络,手段玲珑,尤其擅长……在各方势力间穿针引线,获取常人难以企及的信息?”
福伯沉默着,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显然,关于这个女儿的一切,他并非毫不知情,只是深埋心底,从不曾示人。此刻被赵泰安如此直白地点破,他内心的冲击可想而知。
“六年前留下的种……算起来,那姑娘如今也该有二十出头了?”赵泰安的手指再次敲击着扶手,笃、笃、笃,如同敲在福伯的心上,“能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独自站稳脚跟,没点真本事,活不到现在。这份在夹缝中求存、在人心鬼蜮里周旋的本事,正是山河现在最缺的!”
赵泰安的目光变得灼热而充满期待:“福伯,把她找回来!”
“告诉她,她父亲是赵家的大管家,她身上流着赵家的血!”
“告诉她,赵家需要她!”
“让她回来,辅佐山河!”
“名字……”赵泰安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我记得老友提过,她母亲叫她……琉璃?秦琉璃?还是钱琉璃?”
福伯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禁忌的咒语,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御!他猛地闭上眼睛,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许久,许久。
福伯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惯常温润恭谨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波涛,最终被一种决绝所取代。他深深地、深深地对着赵泰安弯下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重:“……是。老爷。”
“老朽……这就去办。”
“一定……把她带回来。”
赵泰安看着福伯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重新拿起那杯冷茶,凑到唇边,却没有喝。冰冷的杯壁贴着干涩的嘴唇,他深邃的眼眸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低声自语,带着一种掌控棋局的冷酷与期待:“秦琉璃……琉璃易碎……却也能折射人心,映透乾坤。”
“山河,爷爷给你找的这把‘鞘’……你可要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