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主峰。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神灵在遥远天际擂动的战鼓,自那片被列为禁地的杂役区后山传来。
轰鸣声虽不震耳,但那股随之扩散开的、堪比筑基修士全力一击的恐怖灵力波动,却像一块万钧巨石,狠狠砸入了青云宗这潭早已沉寂百年的死水之中!
嗡——!
议事大殿内,那口悬挂了千年的古老铜钟,在这一刻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悠长悲鸣,响彻云霄。
警钟长鸣!
“嗖!嗖!嗖!”
一道道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闭关苦修的流光,从主峰各处灵气最浓郁的洞府之中冲天而起。
他们划破云层,带着惊疑与被冒犯的怒火,如流星般射向那座象征着宗门最高权力的议事大殿。
不过短短十数个呼吸的功夫。
大殿之内,已然坐满了人。
气氛压抑如冰,沉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数十盏长明灵灯在众人那强横的气息压迫下,火光摇曳,明暗不定。
首座之上,青云宗宗主,真阳真人,一个面容枯槁、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静静地端坐着。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半开半合,看不出半分喜怒。但那股自他体内弥漫而出的、属于筑基中期的恐怖威压,却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让殿内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下方两侧,分坐着数位青云宗的核心长老。
丹堂的张长老,刑堂的王长老……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外门抖三抖的筑基期强者。
此刻,他们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殿内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执法堂服饰的内门弟子,脸色惨白,手捧着一只黑玉托盘,脚步虚浮地快步走入殿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禀宗主……各位长老……”那弟子的声音都在发颤,“刚刚……刚刚传来消息,负责围剿后山‘邪物’的长老王……他……他的本命魂灯,碎了。”
“什么?!”
“王师兄他……他道心受损了?!”
“哼,何止是道心受损,”一个充满了幸灾乐祸与嘲讽的阴阳怪气之声,毫无征兆地打破了沉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华服、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缓缓站起了身。
他叫刘长老,新晋筑基初期巅峰,野心勃勃,在宗门内素来与长老王不合。
此刻,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宗主,”刘长老对着首座微微一拜,声音却拔高了八度,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他那充满了嘲讽的话语。
“王师兄他可不止是魂灯碎裂那么简单。据我那几个侥幸逃回来的不成器手下说,王师兄他老人家……是被人当面毁了本命法器,连残片都被人抢走了!”
“什么?!本命法器被毁?!” “疯了!这长老王是疯了吗?!”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长老都骇然失色。 本命法器被毁,那不啻于是断了筑基修士的大道根基!
刘长老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他环顾四周,声音尖利刺耳:
“王师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区区一个炼气期疯子,竟折损了我宗数名内门精锐,还把自己搞得道心崩碎、半死不活!”
他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痛心疾首”。 “真是……‘能耐’啊!”
“够了。” 首座之上,宗主真阳真人那平淡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喧嚣与幸灾乐祸。
他缓缓抬起那双浑浊的老眼,那目光,冰冷而又深邃,扫过殿内每一个人。
“你们,当真以为,能将王师弟逼到如此境地的,会是一个……区区的疯子吗?”
宗主抬起那只干枯得像鹰爪般的手指,对着大殿中央的虚空,轻轻一点。
嗡——! 一面由精纯灵力构筑而成的巨大水镜,凭空浮现。
镜中光影流转,赫然是那座被炸成废墟的秘阵残骸!
宗主法诀一掐,水镜的画面开始飞速倒转。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疯子(陈狗剩),在那杀机四伏的“八方锁魂阵”之中,是如何像个没头苍蝇般上蹿下跳。
他所有的动作都毫无章法,疯癫无比,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一种连他们这些筑基修士都无法理解的、近乎于“未卜先知”般的诡异方式,躲开阵法的绝杀!
“他在……干什么?”
丹堂的张长老看着镜中那个疯子竟在阵眼旁“生火做饭”的景象,眼角狠狠一抽。
“他在……煮面?” 紧接着,便是那场惊天动地的“厨房爆炸”。
那股堪比筑基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恐怖毁灭能量,隔着水镜,都让在座的所有长老感到一阵心悸!
最后,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长老王含怒出手,看到了那个疯子不可思议的“闪现”,看到了那轻飘飘的、充满了“关爱”意味的一拍。
以及……长老王道心崩碎、吐血疯魔的最终下场。
水镜,缓缓消散。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