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亡命奔逃的陈狗剩感觉身后风声稍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一下那个“暴力护士长”有没有被甩掉。
两人的视线,就在这混乱的夜色中,短暂地交汇了。
系统,似乎因这强烈的“怨念”与视线接触,被再次轻微引动。
林三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搅动了一下。
所有的愤怒、疼痛、羞辱,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抑制的、澎湃汹涌的创作激情,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天地万物的无尽悲悯。
他松开捂着额头的手,任由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眼神变得迷离而又深情。
他缓缓张开双臂,对着那轮清冷的、残缺的月亮,用一种饱含感情的、咏叹调般的嗓音,开始高声朗诵起来:
“啊!月光!你为何如此冰凉,就像我那早已破碎的心房!”
“啊!石头!你为何如此坚硬,就像她那紧闭的、无情的铁窗!”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文艺气息的“诗朗诵”,让正准备绕过此地、继续追击的苑琼动作猛地一滞。
她看着那个额头流着血、却在原地慷慨激昂、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他一个舞台的疯子,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恶与不解。
又疯一个?
这片杂役区,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这短暂的迟滞,为陈狗剩争取到了宝贵的、足以决定生死的喘息之机。
就在苑琼愣神的刹那,系统那冰冷而高效的窃取规则,已然完成。
半块早已干硬如石、上面还带着几个清晰牙印的黑面馍,无声无息地从那个正在激情朗诵的林三身上“掉”了出来,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陈狗剩那空空如也的储物袋里。
“这医院的病情真是人传人啊,还带即兴表演的。”
陈狗剩看着那个“新疯子”,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危险系数太高。
他趁着苑琼分神的间隙,辨认了一下方向,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个半塌的、黑黢黢的灶房里。
这灶房不知废弃了多久,里面堆满了腐朽的木柴和破烂的瓦罐,角落里只有一个巨大的、能容纳数人的废弃灶台还算完整。
灶膛黑得像个择人而噬的巨口,里面散发着一股陈年烟灰的呛人气味。
陈狗剩想也不想,便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蜷缩在最黑暗、最深邃的角落,然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本被他视为“深度睡眠辅助教程”的《龟息术》,竟在他这求生的本能下,自行运转起来。
他的心跳、呼吸、乃至周身的灵力波动,都在瞬间降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水平。
像冬眠的乌龟,与周围冰冷的、沾满烟灰的砖石融为一体。
苑琼回过神来,发现那个光屁股的疯子已经再次失去了踪影,顿时气得柳眉倒竖,银牙紧咬。
她强大的神识犹如潮水般散开,一寸寸地、充满戾气地扫过这片废弃的建筑群。
“疯子!给我滚出来!”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不甘与凛冽的杀意。
灶台内,陈狗剩大气都不敢出。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那半块刚“捡”来的黑面馍,感觉“跑了半天,饿了”,就着黑暗,悄无声息地、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外面,是气急败坏、杀机四伏的“暴力护士长”。
里面,是正在偷吃“夜宵”、毫不知情的“优秀病员”。
一场充满了荒诞与血腥的“医患纠纷”,似乎暂时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