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平顶踏入不韦科技办公室的那一刻,仿佛从一座阴暗潮湿的洞穴,骤然步入了春日初阳的照拂之下。
公司位于南山区一栋老旧写字楼的七层,电梯吱呀作响,门开时,迎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墙,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碎金铺地。
办公室不大,约莫两百平米,被划分为几个区域:前端组挤在靠窗的长桌旁,后端组蜷缩在角落的隔间里,测试组则围坐在中央的会议桌边,桌上堆满了咖啡杯和半空的泡面桶。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焦苦味、外卖盒的油腻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年轻程序员的汗味,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充满生命力的“创业味”。
陈不韦亲自带他参观,脚步沉稳,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他年过五十,身形清瘦,西装虽旧却熨烫得一丝不苟,领带打得端正,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角落时,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指着一个空位:“这就是你的位置。”那是一张比别人宽大些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公司系统架构图。车平顶的目光落在图上,心猛地一跳——那架构粗糙、冗余,核心模块耦合严重,数据库设计更是漏洞百出,若是放在他从前任职的大厂,这样的设计连评审都过不了。可他知道,这是一家初创公司,资源有限,能有这番模样,已是陈不韦竭尽全力的成果。
入职第一周,车平顶便展现出惊人的能力。
他没有急于推翻重来,而是先沉入代码海洋,用整整三天时间,将公司核心系统的每一行代码、每一个接口、每一张数据库表都梳理清楚。
他发现系统在高并发下极易崩溃,用户请求积压严重,后台日志里充斥着超时错误。
第四天,他向陈不韦提交了一份长达二十页的《系统重构与性能优化方案》,从微服务拆分、消息队列引入、数据库读写分离,到缓存策略升级,条分缕析,逻辑严密。陈不韦看得眼眶发红,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
重构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车平顶带领团队,日夜奋战。他不再是从前那个西装革履、坐在独立办公室发号施令的技术总监,而是一个真正扎根一线的领头人。他亲自写核心模块,调试代码,解决最棘手的并发锁问题。
困了,就趴在桌上打个盹;饿了,就啃一口冷掉的汉堡。
他的旧夹克依旧挂在椅背上,但眼神已不再涣散,而是如鹰隼般锐利,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代码流。团队成员起初对他这个“空降高管”心存疑虑,但很快就被他的专业能力和亲力亲为所折服。他从不指责,只耐心讲解,将复杂的技术原理用最通俗的语言表达出来,让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并参与进来。
一个月后,系统重构完成。压力测试结果显示,系统吞吐量提升了三倍,响应时间缩短了百分之七十,稳定性达到金融级标准。
投资方闻讯而来,原本对不韦科技持观望态度的几家机构,纷纷抛来橄榄枝。b轮融资顺利达成,公司估值从五千万飙升至五亿。
庆功宴上,陈不韦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车平顶正式出任公司cto,持股5%,年薪百万,期权另算。酒杯碰撞,笑声喧哗,车平顶站在人群中央,脸上带着微笑,可内心却异常平静。
他知道,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玄真子口中“东南贵人”的机缘,是“巽风助木”的命格显现。
他抬头望向窗外,深圳湾的灯火璀璨如星河,
但他眼前浮现的,却是北京那条小巷,那个白发老者,那三十五元纸币的触感。
然而,财富与地位的骤然降临,并未让他感到真正的解脱。他搬进了高档小区,住进百平米的公寓,可夜里躺在床上,却常常失眠。
他梦见父亲在IcU里挣扎,梦见妻子抱着孩子转身离去,梦见自己站在股市K线图前,看着六百万化为乌有。
那些黑气,似乎并未因他的成功而散去,反而在夜深人静时,悄然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