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沧海桑田。
祭奠大典上的喧嚣早已散去,丹尊祖庭重归寂静,唯有香火日夜不息,诉说着不变的敬仰与期盼。
炉内无岁月。
对于外界而言,百年、数百年时光匆匆流逝。对于沉寂于古炉深处的那一点真灵而言,时间却仿佛凝固成了永恒的死寂,又仿佛在瞬息间经历了万载轮回。
那一点微弱到极致的元神之光,如同暴风雨夜中最后一丝火星,被小心翼翼地呵护在古炉最核心的区域。炉身之上,那些玄奥的刻痕早已黯淡无光,却依旧本能地、缓慢地汲取着地脉深处最后一丝稀薄的灵气,以及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无形却纯粹的信仰念力。
这些力量汇入炉中,被转化为一种极其温和、蕴含着微弱生机的能量,如同最细腻的雨露,一点点浸润着那残破的元神。
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
百年时间,那点元神之光或许才勉强凝实了发丝般细微的一缕。
又百年,或许才微微壮大了一线。
第三个百年,方才勉强勾勒出一个模糊到极致的婴儿轮廓,依旧双目紧闭,毫无意识。
这已是奇迹中的奇迹。若非《太初衍丹经》的玄妙,若非古炉这神物拼死护主,若非整个人界众生念力不绝的温养,早已形神俱灭。
这一日,祖庭之内,已是垂垂老矣、气息衰败的凌绝剑尊与衍算真君,在墨尘的搀扶下,再次来到古炉前。
如今的墨尘,也已鬓角染霜,气息沉凝,接任宗主之位已有数百年,将天炎宗打理得井井有条,却从未有一日敢忘炉中之人。
“老伙计,我们又来看你了。”凌绝剑尊声音沙哑,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炉壁,仿佛想从中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回应,“看来……我们还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衍算真君更是老态龙钟,浑浊的双眼望着古炉,吃力地喘息着:“能……能感受到……一丝生机未绝……便好……便好……这颗火种……总会……重燃的……”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笑容中充满了释然与一丝遗憾。他们的大限,将至了。能守护人界、守护这希望之火到今日,已无憾。
两人对着古炉,最后一次深深一揖,在墨尘红着眼眶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他们未能看到,在他们转身之后,那炉内模糊的婴儿虚影,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滴完全由精纯魂力凝聚的、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融入下方的微光之中。
炉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那尊一直沉寂的、作为力量源泉的残缺古炉最深处,一滴仅存的本源丹源灵液,似乎被那滴魂泪引动,终于缓缓析出,滴落在那婴儿虚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