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的玄铁靴刚踏上黑羽门前的青石板,凛冽山风便卷着细雪扑在他滚烫的额角。
记忆里歪斜的黑影守卫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名黑衣修士,他们周身萦绕着诡谲黑雾,袖口暗绣的鸦羽纹在月色下泛着幽蓝冷光。
他下意识运转灵识,却如坠虚空——这片区域依旧在仙道笼罩之外。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方宇指尖轻触腰间佩剑,那两个黑影守卫分明是他用残缺道纹凝成的死物,如今竟化作呼吸匀称的活人?
“方门主。”沙哑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灰衣老者不知何时立在朱漆大门下,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细微嗡鸣,“圣女有请。”
穿过九曲回廊时,方宇注意到廊柱上的符咒正在缓缓流转,墨色纹路里隐隐透出兰兰的气息。
十年前被纸婆婆掳走时,兰兰颈间那枚母亲留下的玉佩,似乎也刻着相似的咒文。他掌心渗出薄汗,在青砖地面投下的影子竟与守卫重叠,扭曲成狰狞的兽形。
大殿穹顶垂落十二盏琉璃灯,琥珀色光晕里,莲台之上的身影被金红纱幔半掩。方宇瞳孔骤缩——那袭广袖上绣着的银线兰草,与记忆中兰兰的嫁衣如出一辙。
随着圣女起身,纱幔无风自动,熟悉的梨涡在苍白面容上浮现,却是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
“好久不见。”兰兰抬手时,腕间银镯叮当作响,方宇猛然发现那镯身竟缠绕着自己送给她的平安结红绳。
不等他开口,殿内突然卷起黑色旋风,两道身影自虚空中踏出。为首那人腰间玉佩闪过幽光,正是夺走的蓝家秘宝。
方宇瞬间欺身而上,剑气划破虚空:“蓝蓝!他们是不是胁迫你......
”话音未落,兰兰已抬手按住他剑锋,指尖温度与记忆里别无二致:“方宇,你还是老样子。”她睫毛轻颤,望向殿外呼啸的风雪,“你可知黑羽门的黑影为何能化形?”
幽暗回廊蜿蜒如巨兽盘踞的脊骨,方宇与蓝蓝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仿若命运的鼓点。
蓝蓝素手轻挥,一道暗紫色的光门骤然显现,刺骨寒意裹挟着浓烈的魔气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踏入闭关洞府的刹那,方宇只觉一股如实质般的极寒魔力汹涌袭来,像是千万根冰锥同时扎入肌肤。
他本能地运转混沌灵力,璀璨光芒自周身迸发,与那股极寒之气激烈碰撞,在空气中激荡出无数细小的电光。
“你要放开心神,”蓝蓝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在魔气缭绕中宛如天籁,“体验这种魔气和诡厉的阴寒戾气。唯有让它进入你的身体,你才能真正了解这些符文的由来。”
方宇深吸一口气,缓缓收起抵抗之力。极寒之气如毒蛇般顺着毛孔钻入体内,瞬间,他的大脑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轰鸣不止。
无数恶毒的咒骂、嗜血的欲望如同潮水般涌入意识,眼前的世界渐渐被血色浸染。他的双眼泛起猩红,原本洁净的衣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色吞噬,诡异的魔纹如同活物般,顺着皮肤的纹理疯狂攀爬蔓延。
就在方宇即将被魔气完全侵蚀的瞬间,蓝蓝抬手轻挥,一道神秘的咒印在虚空中浮现。
洞府内突然亮起万千幽紫色光芒,古老而神秘的阴界符文如星辰般从四面八方涌现。
这些符文形态各异,有的似扭曲的人脸,有的如张牙舞爪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它们在空中交织旋转,勾勒出一幅幅蕴含天道至理的神秘图案。
“过来。”蓝蓝转身,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带你去看我们这界天道的另一面。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那些符文仿佛受到召唤,开始剧烈震动,在空中组成一条光带,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方宇强忍着体内翻涌的魔气与意识中的混乱,跟随着蓝蓝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那些符文便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洞壁上也开始浮现出古老的壁画,描绘着子界诞生的秘辛、与神界的恩恩怨怨,以及那隐藏在阴阳平衡中的终极秘密……
符文化作的流光如灵蛇般窜入方宇七窍,壁画中古老的纹路竟在他瞳孔里活了过来。
混沌灵力与阴界符文在经脉中掀起惊涛骇浪,每一寸细胞都在承受撕裂重组的剧痛——阳极细胞表面泛起鎏金光泽,却在下一秒被漆黑如墨的阴极力量吞噬。
密密麻麻的魔纹如同寄生藤蔓,沿着血管疯狂攀附生长,将他的骨骼碾磨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啊——”方宇喉间溢出破碎的嘶吼,皮肤下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渗出的血珠还未滴落就被魔气凝成紫晶。
两种符文在识海中展开生死博弈,阴界符文凝聚成狰狞的恶鬼虚影,而天道符文化作金色莲花与之缠斗。
随着莲花层层绽放,那些试图侵蚀神魂的阴邪纹路开始寸寸崩解,金色灵力如潮水倒灌,将魔纹逼回经脉深处。
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方宇浑身浴血跪倒在地。洞壁上的符文渐渐黯淡,只留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
他抹去嘴角血迹,眼底流转着新的光芒——方才的生死交锋,竟让他窥见了阴阳平衡的更深层次奥秘。
望着方宇苍白如纸的脸色,唇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先歇着吧。
她转身时广袖扫落一缕紫雾,将洞府凝成隔绝外界的结界。
方宇席地而坐,混沌灵力在经脉中流转,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可当他内视丹田,却惊觉细胞间隙中蛰伏着幽蓝符文,如深海磷火般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