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决定,如同一声无声的惊雷,在沉寂的朝堂上空炸响。没有激烈的廷议,没有冗长的辩论,只有一道从中书省迅速签发、加盖了皇帝玉玺的明黄诏书,以无可置疑的姿态,宣告了对三皇子萧景宏的处置——“着三皇子景宏,即日前往北境,代天巡狩,督运粮草,协理军务,戴罪立功,无诏不得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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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旨意,看似赋予了巡边督军的权柄,实则是将其逐出了京城这个权力核心,放逐至苦寒边关。更微妙的是“戴罪立功”四字,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与之前的邪祟惨案隐隐挂钩,却又未彻底定罪,留有余地,也留下了无限的想象与监控的空间。
圣旨下达的当日,一队盔明甲亮、由皇帝亲点、混合了禁军精锐与部分紫宸卫的“护卫”人马,便“簇拥”着面色铁青、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三皇子萧景宏,离开了那座他经营多年的王府,踏上了前往北境的官道。没有盛大的送行,只有少数心腹党羽在远处目送,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府之内,听闻此讯的苏承运砸碎了书房内最心爱的一方端砚,脸色扭曲,却终究不敢抗旨,只能将滔天的怒火与不安强行压下,暗中加紧了与某些隐秘渠道的联系。
天机阁很快收到了三皇子离京的详细情报。
“走了?”云芷放下手中正在参详的、记录着星辰运行规律的古老玉简,微微蹙眉。皇帝这一手“驱虎吞狼”,干脆利落,确实是最符合当前局势的处置。将三皇子这颗明显已经变质、且与幽冥殿勾结的棋子挪开,既能暂时稳住朝堂,避免逼狗跳墙,又能将其置于更易监控的边关,静观其变。
“是,走得很快,也很‘安静’。”文先生回道,“我们的人混在围观百姓中,观察到三皇子离京时,其麾下最核心的‘暗刃’小队成员一个未见,疑似早已暗中离京,不知所踪。另外,苏贵妃昨日曾以‘染病’为由,向宫中递了牌子,但陛下并未准其回苏府省亲,只派了太医前去诊视。”
云芷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萧景宏果然不会坐以待毙,“暗刃”的消失就是明证。而苏贵妃的举动,也表明苏家并未放弃,仍在试图寻找转圜之机。
“北境……”云芷目光投向挂在墙上的大周疆域图,落在那片广袤而寒冷的土地上。镇北侯是父皇云擎的老部下,忠诚可靠,但北境戎族近年来确实蠢蠢欲动。萧景宏此去,是龙困浅滩,还是……会掀起更大的风浪?幽冥殿的触角,是否早已伸向了那里?
她隐隐觉得,三皇子离京,并非这场风暴的结束,反而可能是一个更大漩涡的开始。
“让我们在北境的暗桩动起来,重点关注三皇子抵达后的动向,以及……北境军中是否有异常人事变动或与陌生势力接触的迹象。”云芷下令道。
“是,阁主。”文先生领命,又道,“还有一事,韩锋那边传来消息,我们根据落霞村和义庄线索追查那些流散的幽冥殿外围成员,发现他们近期似乎都在向京城西南方向的‘伏龙山脉’一带聚集,行为诡秘,像是在筹备什么。”
伏龙山脉?那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传闻有前朝遗宝和修仙遗迹,是许多亡命徒和隐秘势力的藏身之所。幽冥殿将人手聚集到那里,是想建立新的据点,还是……那里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加派得力人手,潜入伏龙山脉,查明他们的目的。但切记,以侦查为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打草惊蛇。”云芷沉声道。幽冥殿刚刚在南区吃了大亏,此刻必然更加警惕。